回村第二天,苏檀天没亮就揣着两个烤红薯敲顾沉砚院门。
顾小满顶着鸡窝头来开门,鼻尖还沾着糖渣:\"姐,哥哥在灶屋劈柴!\"
灶屋里,顾沉砚卷着袖子,斧头起起落落,柴堆码得比人高。
苏檀把红薯往他手里一塞:\"去村东头那块荒地。\"
\"昨儿说的?\"顾沉砚咬了口红薯,甜得眯眼。
\"周大队长昨儿拍胸脯了。\"苏檀拽他胳膊往外走,\"我爹托老战友捎了批好木料,再晚该被雨泡坏了。\"
到地头时,周大队长正蹲在荒草里拔野葱。
见两人过来,拍着裤腿笑:\"我就说你们小两口利索!\"他指了指北边土坡,\"那片地我让会计写申请了,下午就能批。\"又搓搓手,\"队里张木匠手艺最好,我让他带三个徒弟来——木料放哪?
我让王二柱套牛车拉!\"
苏檀把木料位置说得详细,末了补句:\"辛苦大队长了。\"周大队长挥挥手:\"该的!
上回你改良的红薯救了多少户,我这把老骨头出点力算啥?\"
盖房那半个月,苏檀比谁都忙。
顾小满举着竹篮跟在她后头,捡钉子、递瓦刀,嘴里还哼着新学的儿歌。
顾沉砚则守着木料堆,谁来借工具都要记本子,气得李三媳妇直嘟囔:\"顾同志比会计还精!\"
没人注意到,苏檀总在木匠收工后往工地跑。
她蹲在未砌好的墙根,指甲盖大的翡翠镯在砖缝里一蹭,半块账本副本就滑进夹层;又掀了半块灶台石,把第二本塞进去时,后颈突然一热。
\"藏第三本?\"顾沉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檀手一抖,账本差点掉地上。
她转身看他,他抱臂倚着新立的房梁,眉峰微挑:\"这半个月,你往墙里塞了三回。\"
苏檀抿了抿嘴,从兜里摸出第三本账本。
纸页边缘泛着黄,边角还沾着暗红——像血。\"我爹被下放前,在纺织厂管账。\"她把账本塞进房梁暗格,\"他说有些数不对,记了三本副本。\"
顾沉砚走过来,指尖拂过她沾着泥的手背:\"怕当年的事卷土重来?\"
\"不是怕。\"苏檀仰头看他,眼里映着房梁上的木楔,\"是要让那些手伸过来时,先扎满刺。\"
新房落成那天,青竹沟的狗都跟着热闹。
顾小满搬了二十个红漆凳,李三媳妇端来蒸得透亮的米糕,周大队长让儿子杀了队里最肥的猪。
刘婶从县城赶过来,布兜里装着个陶坛,掀开盖儿满院飘香:\"灵泉泡的酒,喝了醒神!\"
苏檀在灶屋煮鸡汤,听外头闹哄哄的,突然往顾沉砚挂在墙上的军用包里塞了个信封。
牛皮纸边角磨得起毛,最底下一页写着:\"若有一天真相归来,请替我守好这片土地。\"
月上柳梢时,顾沉砚送刘婶出村。
苏檀蹲在院门口,看顾小满抱着最后半块米糕打哈欠。
风卷着新砌的墙灰扑过来,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灵泉在镯子里叮咚响,像在应和什么。
后半夜起了雾。
苏檀裹着顾沉砚的旧军大衣躺新炕上,听着房梁上的账本被风吹得沙沙响。
迷迷糊糊要睡时,听见顾沉砚在院里走动,接着是金属碰撞声——他大概在擦枪。
新房住进后的第一个清晨,苏檀裹着露水推开院门。
石磨旁多了个新支的石炉,炉边摆着从空间里掏的灵泉菜种子。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着炉沿,就听见顾沉砚在身后说:\"要熬糖?\"
苏檀回头笑,晨光里他军帽歪着,手里还攥着她塞的信封。
风掀起信纸边角,最后那句\"守好这片土地\"被吹得轻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