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把围巾往脖子里又拽了拽。
寻呼机在棉袄口袋里硌得生疼。
她出门前特意往鞋底塞了棉花,踩在雪地上没声儿——顾沉砚说过,废弃粮仓后墙有个半人高的窟窿,他和韩立会在那守着。
铁门锈得厉害。她伸手一推,\"吱呀\"声撞得梁上积雪簌簌落。
正中央摆着张破木桌,桌后坐着个穿旧中山装的老人。
他抬头时眼角堆着笑纹,像极了顾小满学校门口卖麦芽糖的张爷爷。
\"苏同志。\"老人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坐。\"
苏檀没动。
她盯着老人腕子——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和赵德昌信里写的\"财务主管右手腕烫伤旧伤\"分毫不差。
\"我是陈伯年。\"老人从怀里摸出个铁盒,\"赵德昌走前托人带话,说你要查你爸的事。\"
铁盒打开,是半块发黑的桃酥。
苏檀喉结动了动——原主记忆里,父亲被批斗那天,正是捧着这种桃酥哄她别哭。
\"当年白鹭让我们做假账,说为了保护技术骨干。\"陈伯年搓了搓手,\"后来你爸发现不对,要去举报......\"他突然顿住,盯着苏檀袖管里露出的翡翠镯子,\"这镯子......\"
\"祖传的。\"苏檀把镯子往袖子里推了推,转身从布包里摸出搪瓷缸,\"陈叔喝口茶?
我带了野山茶。\"
灵泉泡过的清神草在缸底舒展。
陈伯年接过去时,苏檀注意到他指尖在抖——不是冷,是常年握算盘磨出的震颤。
\"你爸留了三份副本。\"茶水喝到第三口,陈伯年突然开口,\"印刷厂地下那份是障眼法,白鹭的人早搬空了。
另一份......\"他压低声音,\"在市档案馆203室,锁在民国时期的档案箱里。\"
苏檀攥紧了布包带。
布包里的翡翠镯子贴着皮肤发烫——空间里的灵泉能让人放松,果然管用。
\"我这有第三份复印件。\"陈伯年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油纸包,\"但得先......\"
\"砰!\"
粮仓侧门被踹开。
林月白裹着红围巾冲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棉袄的男人,其中一个裤脚沾着泥——是今早蹲守印刷厂的便衣。
\"苏檀!\"林月白指甲掐进掌心,\"我就知道你不安分!
赵春生说账本在这,原来你......\"
陈伯年猛地站起来,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
苏檀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林月白使了个眼色,右边男人摸向腰间——是枪!
\"蹲下!\"
枪声混着踹门声炸响。
顾沉砚从房梁跃下,军大衣兜着风,一枪托砸在拿枪男人后颈。
韩立从窟窿钻进来,反手扣住另一个男人手腕。
林月白尖叫着往门外跑,被苏檀伸腿一绊摔在雪地里。
她挣扎着去够陈伯年脚边的油纸包,却被苏檀用鞋尖压住:\"林同志这么积极,是想帮白鹭灭口?\"
\"我没有!\"林月白哭花了脸,\"我就是......就是想自保!
他们说只要我交出你,就放我回城里......\"
顾沉砚扯下自己的军大衣裹住苏檀,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腕时皱了皱眉。
他弯腰捡起油纸包,冲韩立点头:\"带陈伯年先走。\"
\"等等。\"陈伯年突然抓住苏檀的袖子,\"市档案馆203室......档案箱钥匙在......\"
\"快走!\"韩立拽着老人往窟窿跑,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檀被顾沉砚半搂着往巷子口走。
雪光里,她摸出油纸包里的复印件,最上面一页写着\"市档案馆203室\"——墨迹还没干。
\"顾沉砚。\"她把复印件塞进他内衣口袋,\"明天去趟档案馆。\"
顾沉砚低头看她,睫毛上沾着雪:\"你早知道林月白会来?\"
\"她总爱两边下注。\"苏檀笑了,从空间里摸出颗热乎的烤红薯塞进他手里,\"就像她偷我菜去卖,总留两根最次的充数。\"
警笛声近了。
顾沉砚把红薯掰成两半,糖稀滴在雪地上,很快凝成晶亮的壳。
他望着远处被韩立扶上车的陈伯年,突然说:\"你爸的事,快清了。\"
苏檀没说话。
她望着天空泛白的云,想起陈伯年说的\"档案箱\"——民国时期的老箱子,该配什么样的钥匙?
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