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姨的话像块冰砸进热汤里。
苏檀捏着汤勺的指节发白,腕间翡翠镯凉得刺骨——上回林月白往她菜筐塞偷来的粮票,也是这般阴恻恻的手段。
\"今儿个在镇东头卖菜,听见几个婆娘嚼舌根。\"赵阿姨喘着粗气,裤脚泥点子还往下掉,\"说咱们餐馆的菌子是偷队里的,灵菇是夜里摸后山摘的野货......\"她压低声音,\"我瞅见林知青蹲在菜摊后头,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顾沉砚把军帽往桌上一扣,帽檐压得低:\"上回她往你筐里塞粮票,被张警官查出来是她自己偷的。\"他指节敲了敲柜台,\"这回想借谣言砸咱们饭碗?\"
苏檀摸了摸腕间镯子,空间里的灵泉正\"叮咚\"响——她前晚刚在空间育了批新菌包,每根菌棒都记着数。\"谣言长脚,越捂越疯。\"她把汤勺往锅里一放,\"得把根儿刨出来。\"
第二日晌午,镇西头的\"知青小馆\"挂起红布帘。
王大厨系着油渍斑斑的围裙,在灶前颠着铁锅,锅铲碰得铁沿叮当响:\"小苏,你要的翡翠菇炒腊肉好了!\"
苏檀往托盘里码菜,瓷盘映着菌盖的银光。
她特意换了件蓝布衫,领口别着朵绢花——要让来的人瞧着,这是正经做买卖的姑娘家。
来的人不少。
镇广播站的老李头捧着搪瓷杯坐头桌,粮站的陈会计摸着油亮的背头,还有县报的小宋举着相机直转悠。
最里头坐了位灰衬衫老头,鼻梁上架着眼镜,赵阿姨悄悄拽苏檀衣角:\"那是镇工商所的老周,专查偷摸买卖的。\"
苏檀清了清嗓子,指尖敲了敲桌沿:\"各位叔伯婶子,今日请大家来,是想说说咱馆子里的菜。\"她掀开盖着的竹筐,里头码着带泥的萝卜、挂露的青菜,\"这些都是跟青竹沟的张大伯、李婶子签了合同的。\"她抽出叠纸拍在桌上,\"每笔菜钱都记着账,大队会计盖了章的。\"
陈会计推了推眼镜,抽过一张合同扫了眼:\"张大伯家的地我去过,就村东头那片坡地。\"他抬头笑,\"上回他闺女结婚,还送我家两斤新米。\"
老李头夹了块翡翠菇,嚼得腮帮子鼓:\"要说偷的,能有这味儿?
我上回在县招待所吃的菌子,都没这鲜!\"
灰衬衫老头却没动筷子。
他推了推眼镜:\"小姑娘,你说这菌子是自个种的。\"他指了指盘里的灵菇,\"可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没见过菌盖带银边的品种。\"
苏檀心跳漏了一拍。
她摸了摸镯子,空间里的菌包正蹭蹭冒新菇——这灵菇是用灵泉水浇的,自然和外头的不一样。\"这是我爹在城里带回来的菌种。\"她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布包,\"当年我爹在纺织厂当技术员,跟农科院的老教授学过培植。\"她展开布包,里头躺着半张泛黄的笔记,\"您瞧,这是老教授写的培植法子。\"
老头凑过去看了眼,眉峰松了些。
就在这时,顾沉砚突然转身。
他本来倚在门框上,军挎包甩在肩头,此刻脚步生风往门外走。
苏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巷口那棵老槐树下,林月白正踮着脚,往灰衬衫老头的布兜里塞什么。
\"林知青这是做什么?\"顾沉砚挡在两人中间,声音像浸了冰碴子。
林月白手一抖,纸包\"啪\"掉在地上。
苏檀眼尖,看见纸包上印着县供销社的红章——和上回她偷粮票时用的包装一模一样。
\"我、我给周叔送点茶叶。\"林月白脸白得像张纸,指尖绞着蓝布衫,\"周叔是客人,我......\"
\"周叔是工商所的。\"顾沉砚弯腰捡起纸包,\"林知青倒是门儿清。\"他捏了捏纸包,\"里头是茶叶?
还是......\"他突然扯开包装,一把碎粮票\"哗啦啦\"撒在地上,\"还是让周叔帮你圆谎的好处费?\"
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
陈会计扶着桌子直喘气:\"上回苏丫头菜筐里的粮票,也是这包装!\"
林月白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槐树上。
她盯着满地粮票,突然转身就跑,蓝布衫角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风。
等顾沉砚追出去,巷子里早没了人影,只留半块扯碎的蓝布,沾着墙根的青苔。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顾沉砚捏着碎布回来,军帽檐下的眼睛像淬了火,\"上回她偷粮票,说是帮她姑夫——她姑夫是县供销社主任。\"
苏檀摸了摸腕间发烫的翡翠镯,空间里的九叶参正抽出新叶。
她捡起地上的粮票,指尖蹭过供销社的红章:\"得把线头揪出来。\"
顾沉砚从裤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拍在桌上。
信封上盖着\"镇派出所\"的章,张警官的字迹力透纸背:\"有线索随时来找我。\"
窗外的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叠在一起。
苏檀望着顾沉砚军装上的铜扣,突然笑了:\"这回,该咱们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