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捏着信纸的手发紧。
信上\"冬粮烧了小半\"几个字被汗浸得模糊,像团化不开的墨。
\"得现在走。\"顾沉砚已经扯下墙上的军大衣,军靴踩得青砖咚咚响,\"公社最后一班火车半小时后发车。\"
苏檀转身冲进里屋。
床底下的木箱\"吱呀\"翻开,她摸出个粗布包——里面是顾叔的救命药,还有用蜡纸裹着的抗冻菜种。
腕间翡翠镯发烫,空间里的灵泉突然翻涌,她心念一动,又往布包里塞了把空间产的野山枣——给顾小满垫肚子的。
\"板车借到了。\"顾沉砚在门口敲了敲,手里多了个军用水壶,\"李婶听说咱们回村,塞了半壶热粥。\"
苏檀把布包往怀里一揣:\"走。\"
板车颠簸着出镇子时,顾沉砚突然跳下车。
他跑到路边的邮电所,抓起摇把电话:\"老张?
我顾沉砚。
青竹沟着火了,冬粮烧了......对,要抗灾物资。\"他声音压得低,可苏檀还是听见他说\"老战友\"、\"越快越好\"。
\"能行?\"苏檀捏着布包问。
顾沉砚跳上车,军大衣下摆扫起一阵风:\"他现在管物资调配,明早能发车。\"
火车站月台飘着煤渣味。苏檀拽了拽他衣角:\"等我五分钟。\"
她钻进站台边的粮铺,掀开布帘就喊:\"刘叔!\"
刘掌柜正擦秤杆,抬头眼睛一亮:\"苏知青?\"
\"用这个换。\"苏檀从袖口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颗沾着白霜的灵泉草莓——红艳得像要滴出血,甜香\"轰\"地撞进人鼻子。
刘掌柜喉结动了动:\"要啥?\"
\"五个玉米面饼,两壶热水。\"苏檀指了指他身后的军用水壶,\"再借个大的,我捎回村。\"
刘掌柜麻溜装饼:\"多给俩,算我给青竹沟的。\"他压低声音,\"昨儿听跑运输的说,后半夜要下霜。\"
苏檀手一顿:\"谢刘叔。\"
火车鸣笛时,顾沉砚已经占了两节车厢连接处的位置。
苏檀把饼塞进军大衣内袋,水壶挂在他腰上:\"你吃,我不饿。\"
顾沉砚没接,反而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火车哐当哐当晃了一夜,苏檀靠着他肩打盹,迷迷糊糊听见他低声说:\"到了别乱跑,跟紧我。\"
天刚擦亮,青竹沟的山影就撞进车窗。
苏檀扒着玻璃看,心跳得发慌——村口那棵老槐树只剩半截焦黑的树干,烟味顺着车窗缝钻进来,呛得人眼睛发酸。
下了火车,顾沉砚租了辆牛车。
赶车的大爷直咂嘴:\"你们算回来得巧,再晚半宿,霜一下,没了冬粮的人家......\"
苏檀攥紧布包。
牛车拐过山坳时,焦土味突然浓得呛人。
苏檀跳下车——村西头王奶奶家的草房塌了半间,几个妇女蹲在废墟前哭;仓库前的空地上,男人们正用盆端水泼向还在冒烟的木梁,周大队长的蓝布衫烧了个洞,正扯着嗓子喊:\"别往火上泼水!
先搬开没烧的粮袋!\"
\"周叔!\"苏檀跑过去。
周大队长一回头,眼眶红了:\"可算回来了!
火是后半夜起的,也不知咋就从仓库窜到王奶奶家......\"他抹了把脸,\"冬粮剩的那半仓在西墙根,可那墙快塌了......\"
顾沉砚已经抄起扁担:\"我去搬梁。\"
苏檀解下布包:\"这是抗冻菜种,现在种还能救急。
顾沉砚联系了部队,物资明儿到。\"她往人群里扫,没看见顾小满,心一紧,\"小满呢?\"
\"在村东头张婶家。\"周大队长指了指,\"火起时她去喊王奶奶,头发梢都烧了。\"
苏檀转身就走,却被顾沉砚拽住手腕。
他从内袋摸出个玉米面饼,塞她手里:\"先吃。\"
饼还带着体温。
苏檀咬了口,甜丝丝的——是刘叔给的灵泉草莓换的饼。
日头升到头顶时,大部分火终于灭了。
苏檀蹲在仓库废墟前,用木棍拨拉炭灰。
突然,一截玻璃茬子闪了下——是煤油灯的灯壶。
\"顾沉砚。\"她喊。
顾沉砚走过来,弯腰捡起那截玻璃。
他指腹蹭过边缘,抬头时眼神沉得像山涧的水:\"这灯壶,我昨儿在林月白屋里见过。\"
风突然大了。远处传来顾小满的尖叫:\"檀檀姐!顾大哥!\"
苏檀抬头,看见顾小满跑过来,小辫上的红绸子烧了半截。
她身后,张婶举着个铁盆,里面是半盆没烧完的信——最上面那张,隐约能看见\"苏檀\"两个字。
山风卷着焦灰打旋儿。
苏檀摸了摸腕间发烫的翡翠镯,空间里的灵泉突然翻起水花——这火,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