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的鞋底在泥地上碾出两道浅痕。
她猫着腰贴紧仓库墙根,铁丝在锁眼儿里转得发颤——这锁头比她想的紧,指甲盖都蹭破了。
“叮铃——”
铜铃声惊得她手腕一缩。
仓库门“吱呀”洞开,苏檀抱着胳膊站在月光里,手里晃着个火柴盒大小的铁盒:“月白姐大半夜不睡觉,来仓库翻什么?”
林月白喉结动了动,铁丝“当啷”掉在地上:“我、我听见动静来看看……”
“看这个?”苏檀弯腰从麦堆里抽出个蓝布封皮的账本,封皮上“苏檀”两个字歪歪扭扭,“月白姐前儿还说我偷粮票,合着是惦记这假账本?”
林月白脸色刷白,转身要跑,却被苏檀一把拽住手腕。
知青点的灯泡在头顶忽明忽暗,照见她袖口沾着麦麸:“你早知道我要来?”
“不然怎么会在房梁上放录音机?”苏檀晃了晃手里的铁盒,按下开关。
“月白,那小知青的笔迹你仿得像吗?”是林国栋的声音,“把账本塞她麦堆里,明儿我让王会计去查,坐实她偷粮。”
“爸你放心,我连她平时怎么拿笔都学了。”林月白的声音从录音机里冒出来,“等她被批斗,顾沉砚那兵王还能护着她?”
林月白的指甲掐进掌心:“你、你陷害我!”
“陷害?”苏檀冷笑,“是你先往我菜筐里塞偷来的粮票,是你造谣我和顾同志不清不楚。”她扯着林月白往晒谷场走,“走,找周大队长评理去。”
周大队长披着褂子开门时,烟袋锅子还挂在嘴角。
听完录音,他把烟袋往桌上一磕:“这事儿闹大了!”
“闹不大。”顾沉砚从阴影里走出来,军大衣下摆沾着草屑——他早蹲在周大队家院墙外守着,“林国栋是县供销社主任,可他保险柜里的东西,比这账本脏多了。”
周大队长搓了搓脸:“明儿我就上报公社。”
天刚擦亮,王大力的吉普车就碾着露水冲进青竹沟。
他冲顾沉砚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搜查令:“你说的保险柜,我们带着开锁匠呢。”
林国栋家的门被踹开时,他正往茶缸里倒麦乳精。
看见王大力亮证件,茶缸“啪”地碎在脚边:“你们这是……”
“查受贿。”王大力戴着手套翻抽屉,“还有李明案的保护伞。”
半小时后,保险柜里的账本摊了一桌。
红笔圈着的“东郊纸厂”“苏建国”几个字刺得苏檀眼睛发酸——那是她父亲的名字。
林国栋被押上警车时,林月白正蹲在知青点门口哭。
王大力扔给她张调令:“县革委会的通知,去西凉山公社报到。”
“我不去!”林月白扑过去抓苏檀的袖子,“是我爸害的我,你不能……”
“不能什么?”顾沉砚挡在苏檀跟前,眼神冷得像冰锥,“你往小满碗里放石子时,怎么不想想不能?”
林月白的手僵在半空。
她盯着顾沉砚肩上的领章,突然尖叫着被押上了另一辆卡车。
日头升到树顶时,苏檀蹲在灶屋煮鸡蛋。
灵泉水泡过的鸡蛋剥开来金黄金黄,她往布包里塞了十个——去东郊纸厂的路上得垫肚子。
“收拾好了?”顾沉砚靠在门框上,手里提着个军绿色挎包,“王大力说纸厂荒废十年,可能有蛇。”他抖了抖包里的雄黄粉,“我带了这个。”
苏檀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
空间里的灵田泛着微光,几株青果挂在枝头——那是她用灵泉催熟的“记忆唤醒果”,果皮上还凝着水珠。
如果能找到父亲……
“明早走。”顾沉砚把军大衣搭在她肩上,“我问了老猎户,纸厂后山上有个山洞,可能藏着什么。”
夜风吹得窗纸哗哗响。
苏檀蜷在被窝里,听着隔壁空了的床铺——林月白走后,知青点安静得可怕。
她摸出枕头下的值班日志,纸页边缘有些焦痕,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苏工说镯子能……”
能什么?
她翻到日志夹着的老照片——穿蓝布工装的男人抱着小丫头,背景是东郊纸厂的大烟囱。
那是她和父亲最后的合影。
顾沉砚的脚步声在窗外停住。他压低声音:“睡了吗?”
“没。”苏檀掀开被子,“你说纸厂的门,能打开吗?”
“能。”顾沉砚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我带了万能钥匙。”
月光爬上老槐树梢。
苏檀把“记忆唤醒果”小心裹进红布,塞进挎包最里层。
明天,她和顾沉砚要去的地方,藏着比林国栋更黑的秘密——也藏着她父亲失踪的真相。
清晨,苏檀和顾沉砚再次来到东郊废弃造纸厂。为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