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攥着发烫的搪瓷传呼器,指节泛白。
顾沉砚刚擦到一半的军靴\"咚\"地落地,抬眼就见她睫毛乱颤:\"有人说有千年野山参能治我爹的咳疾。\"
\"在哪见?\"他抽走她手里的传呼器,指腹蹭过她发红的掌心。
\"村东老槐树下,明早五点。\"苏檀咬着唇,\"不让带...你。\"
顾沉砚的拇指在传呼器上叩了两下,军裤膝盖处的补丁绷出褶皱:\"明早四点,我骑三轮带你去。\"
\"可对方说...\"
\"他说不让带,我就藏后车厢。\"他扯过桌上的茶缸灌了口凉水,喉结滚动,\"老孙头今早刚到镇上收药材,我让大刘去喊了。\"
苏檀忽然抓住他袖口:\"我爹咳得整宿睡不着,要是真能...\"
\"真能就买,假的就揍。\"他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麻花辫,\"我侦察兵的眼睛,能辨五十步外的草叶动没动。\"
老槐树的影子刚爬上青石路,苏檀就看见树后闪过个灰布衫身影。
顾沉砚缩在后车厢的麦草堆里,军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只盯着她的眼睛。
\"跟我走。\"灰布衫男人粗声说完,转身往山坳里的小村走。
苏檀捏紧兜里的布包——里面是她攒了三个月的粮票和五块钱。
经过老槐树时,她故意绊了下脚,麦草堆里传来极轻的\"咔\"声,是顾沉砚在掰指节。
小村只有七八户人家,土坯房的烟囱都没冒烟。
灰布衫敲开最末一间的木门,门里飘出浓重的药香。
\"苏同志。\"白胡子老中医坐在八仙桌后,桌上摆着个红漆木盒,\"这是我攒了十年的野山参。\"
苏檀刚要伸手,门\"吱呀\"被推开。
老孙头扛着个麻袋挤进来,鬓角沾着草屑:\"听说有千年参?
我老孙头替你掌掌眼。\"
老中医的眼皮跳了跳,还是掀开木盒。
暗红色参须缠在锦缎上,参体泛着油润的光泽。
老孙头凑近闻了闻,突然皱眉。
他掏出随身的铜镊子夹起参须,对着光看:\"这参须断口齐整,像是人工种了三年的移山参。\"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您不是说千年野山参?\"
老中医额头冒汗,搓着皱巴巴的蓝布衫:\"我也是收的...那人说在老林子里挖的,还带了参籽当凭证...\"
\"什么人?\"顾沉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掀了麦草站在那,军衣下摆沾着草籽,眼神像淬了冰。
老中医被吓了一跳,茶碗\"当啷\"摔在地上:\"是个戴草帽的...说他侄女在青竹沟当知青,能搞到紧俏货...\"
\"林月白。\"苏檀和顾沉砚异口同声。
顾沉砚掏出钢笔和皱巴巴的烟盒纸:\"多高?穿什么鞋?\"
\"中等个子,胶鞋...鞋帮有块黄补丁。\"老中医缩着脖子,\"他上个月还卖过我一批黄芪,说是知青从山上采的...\"
苏檀突然蹲下身,从老中医脚边的药筐里翻出把黄芪。
叶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黄,凑近闻有股霉味:\"这是用灵泉水泡过的?\"
\"灵泉?\"老中医懵了。
顾沉砚的手指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拉:\"你空间的灵泉能提味,泡坏药材会发苦。\"他捏起片黄芪嚼了嚼,\"苦的,是有人偷学你泡山货的法子。\"
苏檀的牙咬得咯咯响:\"她偷我空间的灵泉水?\"
\"没那么容易。\"顾沉砚扯下她鬓角的草叶,\"可能是上次你卖山货时,有人偷看你往桶里倒水。\"
门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干树枝。
顾沉砚瞬间把苏檀拉到身后,目光扫过屋里——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药材包,缝隙能藏两个人。
他扯着她钻进缝隙,麦草味混着药材香涌进鼻腔。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
苏檀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灵泉的叮咚,顾沉砚的手掌覆在她后颈,体温透过粗布衬衫渗进来。
门\"吱呀\"被推开,有人粗声问:\"老东西,参卖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