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碾过碎石子路,扬起的尘土糊在挡风玻璃上。
苏檀手指抠着车门把手,指节发白。
顾沉砚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覆上她手背:“别急,到了。”
县医院红砖楼出现在视野里时,苏檀几乎是撞开车门冲进去的。
消毒水味刺得她鼻子发酸,她顺着走廊狂奔,直到看见302病房的木牌。
推开门的瞬间,她脚步顿住。
苏建国半靠在床头,正用枯枝似的手剥橘子。
见女儿冲进来,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橘子“啪”地掉在床单上:“小檀?”
苏檀扑到床前,抓住父亲的手。
那双手比记忆中更凉,却实实在在的——没被下药,没出事。
“爸!”她声音发颤,“你没事吧?有没有人给你送药?有没有不舒服?”
苏建国摸了摸她发顶:“能有什么事?护士说今天有个女娃来问我病房号,我让护工挡了。小檀,你这是......”
顾沉砚走进来,把军大衣搭在椅背上:“苏叔,有人可能要害您。”
苏建国愣住,看了眼女儿发红的眼眶,又看了眼顾沉砚紧绷的下颌。
他叹口气,抬起手替苏檀抹掉眼泪:“小檀啊,爸这把老骨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赚的。你别为我......”
“不许说这种话!”苏檀打断他,把装灵泉的小瓶塞进父亲手里,“这是我托人弄的补药,您每天喝半瓶。顾同志说,等开春就能接您回城治病。”
顾沉砚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拨电话:“老张,调两个战友来医院蹲守。对,24小时轮班。”
苏建国握着小瓶,指腹蹭过瓶身:“小檀,你最近是不是......”
“我挺好的。”苏檀吸了吸鼻子,强扯出个笑,“队里王婶总给我送菜,顾同志帮我挑水,小满天天来陪我说话。爸,您就安心养着,等我攒够钱......”
她声音渐低,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苏建国却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褶子:“爸知道。你呀,打小就会藏心事。但只要你过得好,爸就......”
“苏叔。”顾沉砚放下电话,“我让人在医院外围守着,您放心。”
苏檀擦了擦脸,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爸,我蒸了枣馍,您尝尝?”
苏建国咬了口,甜枣的香在嘴里漫开:“比你妈蒸的还甜。”
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苏檀看着父亲慢慢啃完枣馍,直到护工来换药,才跟着顾沉砚离开病房。
“林月白的动向。”顾沉砚按下车钥匙,“张警官刚传信,她今天下午去过城南废弃纺织厂。”
苏檀攥紧袖口:“去看看。”
废弃纺织厂的铁门锈成了暗红色。
顾沉砚伸手一推,“吱呀”声惊飞了几只麻雀。
苏檀跟着他猫腰钻进厂房,霉味混着铁锈味直往鼻子里钻。
“......必须在月底前拿到证据。”
女声从二楼传来。苏檀心跳漏了一拍——是林月白。
“那小狐狸精最近跟顾沉砚黏得紧,不好下手。”林月白的声音带着尖刺,“但她爹在医院,要是突然......”
“够了。”男声粗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只要把药下进苏建国的饭里,剩下的不用管。”
苏檀摸出兜里的小录音机,按下录音键。
顾沉砚站在她身侧,脊背绷成一道线。
“那顾沉砚呢?他最近总盯着我。”
“他退伍了,能翻出什么浪?”男声嗤笑,“再说了,你姑夫不是在县医院有关系?到时候药劲一发作,谁能查出来?”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听见林月白低低的笑,像淬了毒的针:“也是。等苏檀她爹一死,她就是没根的浮萍,顾沉砚还能护她多久?”
“走。”顾沉砚低声说,拉着她往门外退。
两人刚钻出铁门,苏檀的小录音机“咔”地弹开。
顾沉砚皱眉:“怎么了?”
“刚才太急,按到快进键了。”苏檀低头摆弄,镯子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灵泉在空间里晃荡,像是在给她鼓气。
回到青竹沟时,天已经擦黑。
顾沉砚把吉普车停在苏檀家门口,掏出怀表看了眼:“明天一早去派出所,把录音给张警官。”
苏檀点头,摸出钥匙开门。
院里的老槐树下,她晾的萝卜干被风吹得晃悠。
刚跨进堂屋,“咚咚咚”的敲门声就炸响。
“谁啊?”顾沉砚反手挡在她身前。
门开的瞬间,王大厨扶着门框直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苏、苏同志......顾同志......”
“怎么了?”苏檀攥紧他胳膊。
王大厨吸了两口气,嗓子哑得像砂纸:“村东头老槐树下......有个蛇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