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建新前世也和医院的大领导打过交道。
不过,那时候是为了曹梦晴乳腺癌手术的事情。
为了给曹梦晴安排最好的医生,他没少四处打点。
慢慢的,也就练就了一套人五人六的说话习惯。
耳朵也磨尖了。
有时候,那些领导甚至不用张嘴,钱建新都能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钱建新知道,院长和他是第一次见面,而他又没什么事情求院长帮忙,所以,院长对他像忘年交一样客气。
人脉是一点点养出来的。
钱建新看向了继续客气他的院长,主动说道:
“院长,我有个老朋友,之前在北边的国营大厂车间里进修了七八年,是个修精密仪器的好手!要是咱医院有啥设备坏了,旧了,您让思芸跟我说,我喊我朋友过来修,价格公道,服务水平还高,保准能让这些医疗器械跟翻新了似的!”
院长的豆豆眼瞬间亮了。
“真的啊?我们这儿正好有两台机器年久失修了,不太好用……”
三院用的医疗设备,多半是大镰刀国的产物。
都是在两国邦交最好时引进的。
后来,大镰刀国一声令下,喊撤专家就撤专家,核心技术也全都带走了。
像三院这种还用着老设备的地方,自然就像被丢在荒岛上的人似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遇上了设备问题,一轮修,二轮修,三轮修……
人换了好几茬,都不一定能找到问题核心。
要是实在遇到是更换设备零件这类麻烦,就只能申请拨款,采购新的。
否则,工作就得停摆。
当然,一来二去的,耗时耗力耗人。
而且申请拨款流程复杂,报批时间又长……
院长光是预想一遍这个过程,就已经累瘫了。
所以,他每天做梦都祈祷这些老机器能再撑一撑。
又或者,聘到高新技术骨干人员,能帮着将这些大机器的寿命再延一延。
只不过,想归想,他心里很清楚,梅城到底不像省城那么吸引人。
想要人才,难!
还贵!
院长都不敢有太高奢望。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却没想到,钱建新居然主动提到了他有这样的朋友!
这要是真是人才,岂不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吗!
院长激动的握住了钱建新的手,反复确认。
“小钱,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钱建新认真说道:“当然啊!这种事情上,我怎么敢跟您夸下海口呢?不过,他最近回老家乡下探亲去了,您等几天,等他来城里了,我第一时间带他过来!”
“好,好哇!……”
院长激动不已,送钱建新到了楼梯口。
郑思芸一路跟在他们后面,听着钱建新说起他那个“高级工程师”朋友时,心里就咚咚打鼓。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朋友?
没听他说起过啊?
他不是在忽悠院长吧……
郑思芸只盼着他们俩赶紧聊完。
恰好,护士长喊院长回去接电话,院长匆匆和他们道别,楼梯间终于就只剩下了钱建新他们小两口。
郑思芸挽上钱建新的手臂,鬼鬼祟祟的问道:“建新,你刚刚说的那人是谁?咱们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吗?”
“我怎么可能骗你领导呢?当然是真的。”
钱建新掐了掐妻子的脸蛋,看她仍然一脸担忧,只好又说:“等过两天他回城里了,我带你认识。媳妇儿,你别看我收破烂这个事业,看着脏兮兮的,又干的是体力活,可我能接触到的人脉面比你想象的要广。”
他牵着郑思芸,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分析道:
“认识的人越多,那这里边,厉害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就像我为什么来找你商量,说咱们把家搬去金鱼街,是一个道理。”
“接触更多优秀的人,厉害的人,咱家孩子就能在更好的环境里长大。”
“那对于我而言,认识了更强的人,咱家以后方方面面都能有帮忙说话和办事的人,路就会越走越顺。”
“有时候,只是事情没来……”
“真碰上大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人不仅要有钱,还得有点硬关系。”
最后这句话,钱建新既是说给媳妇听,也是说给他活了两辈子的总结。
真碰上事的时候,再去求人。
成本一下就翻倍了。
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钱都好像不是钱了似的,往外使劲撒,就为了办成一件别人勾勾手指头,就能轻易做到的事。
而现在,他们都还年轻。
家里孩子也小。
日子看着是风平浪静的。
可是,他们如今的家庭水平,根本没有抗风险能力。
一旦郑家的老爹老娘病了,那可就真要急成无头的苍蝇。
所以,人要居安思危。
提前防范风险。
除了钱之外,还要多刷脸,广积德!
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想到这里,钱建新又记起自己过去的座右铭。
不会带团队,就得一个人干到死!
他不仅要积攒人脉,还要带出自己的团队……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突然招兵买马,太过打眼。
要不,去看看附近的废旧回收站都是什么情况?
钱建新印象中隐约记得,梅城老一批的废旧回收站,是分了两个山头的。
他得选一个合适的团队,先加入进去!
“媳妇,我走了。你好好上班。”
说完,钱建新匆匆就要离开。
然而,郑思芸却忽然追了上来,从后边搂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小芸?你平时不是最怕别人看见咱们搂搂抱抱的?今天怎么突然不怕别人笑话了?”
郑思芸把脸埋在他的背弓里,闷声说道:“建新,我觉得……你现在变化好大,大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钱建新不由得失笑。
“媳妇儿,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好,还是过去的我好?”
“当然是现在的!”
钱建新轻轻握住她的手背,“那不就行了?人都有长大的时候,以前我不懂事,让你操劳受苦了,以后咱们一起把这个小家建设得红红火火的,咱们过好日子!”
“嗯,好……”
郑思芸努力忍着,感动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哄好了媳妇,钱建新到车棚解开三轮车的锁,这就准备回金鱼街了。
马叔说下午就帮他约好房东看房子,一晃过去两小时,估计马叔那边都等急了。
钱建新蹬着车,刚出了车棚,忽然见到急诊大厅门口,有一个穿着粗布碎花褂子的老妇人,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哭声极其悲惨。
路过的人,难免心生同情。
几个人围着老太太,安慰她说:“大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节哀。”
“啥啊!”
老太太噙着眼泪,怒了,“我哭不是因为我家死了人!我是过来治跌打肿痛的,你们乱说啥呢……呸呸呸!”
路人愕然,“看您哭成这样,我们还以为……”
“我哭是因为天杀的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