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雪下得极大,天地苍茫一片。
金銮殿内,身着龙袍的裴珩端坐在龙椅上。
“陛下,下月初九是圣女的生辰,这是内务府为圣女备下的生辰礼,请您过目。”太监总管将长长的礼单递到裴珩面前,
裴珩看了一眼,将礼单扔在地上,“都是一些俗物,怎么配得上月儿?”
“皇上恕罪。”大殿之下,大臣们瑟缩着跪成一片。
一位大臣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听说雪域北岭发现一处墨玉矿脉,所出玉石极为罕见,通体沉黑却温润内敛,可养人心脉。只是那处地势险峻,方才雪崩连发,已有多处封山……”
帝王眼神微动,沉吟片刻后,冷声道:“派工部和禁军一同前往,月底,朕要见到那块玉,否则提头来见。”
“是。”大臣不敢多言,匆匆退下。
为了那一方黑玉,三百人浩浩荡荡踏上雪原。
他们凿冰断石,披星戴月,在零下三十度的极寒中开山取玉。眼看胜利在望,突发雪崩,冰川断裂,轰然一声,整座矿道被雪浪吞没。
天光泛白时,仅二十余人逃出,或伤或残,其余尽埋冰下。
玉,也取到了。
那是一块未曾雕琢的原胚,通体乌润,却在阳光下透出淡青的柔光。
裴珩大喜,终于赶在生辰前一日,亲自将墨玉打磨成一枚镯环。他将墨玉镯装进锦盒,亲自送到圣女寝殿。
“月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可喜欢?”
圣女打开盒子的瞬间,眉眼淡然,未有一丝惊喜,指尖触上镯子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雪崩的画面。
她缓缓抬头,轻声问道:“这墨玉……来自雪域?”
裴珩点头。
“那场雪崩,死了多少人?”
帝王垂眸片刻,淡声道:“不过几百人。”
圣女神情平静,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陛下费心了,数百条人命换来的镯子,臣女承受不起。”
说罢,她将锦盒盖上,重新放回裴珩手中,拂袖离去。
梦境一转,圣女纵身跃入火海,魂飞魄散,暴君遍寻不得,郁郁而终。
裴珩逆天伐神,成为魔神,遍走四海,最终寻得神女一缕残魂。
他以身铸界,在玉镯内开辟出一方天地,将神女的一缕残魂亲手封入墨玉镯中,日夜以血滋养。
千年过去,他魂力散尽,即将陷入沉睡。他将墨玉镯封入雪域最深处的古庙,托付于庙中老僧看管。
老僧默然,双手合十:“因果自有归处。”
裴珩走后,那老僧忽然不知所踪,连同那座古庙一并湮没在雪崩中。
山下只流传一句:神女已入轮回。
多年后,裴珩苏醒。
他不停穿梭于各个世界,从高山密林,到尸潮末世,哪怕天翻地覆,沧海桑田,也从不曾停步。
只因他知道,她在这茫茫人世间的某一处,等着与他再次相逢。
梦,到此戛然而止。
——
林疏月倏地睁开眼,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身旁的裴珩睡得极沉,眉眼舒展,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被落在她小腹上,带着占有和依恋。
林疏月怔怔望着天花板,脑中梦境回转,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她怔怔望着天花板,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腕间的黑玉镯。
林疏月转头看着裴珩的脸,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脑中梦境与现实交错,她喃喃开口:“你真的……是那个暴君吗?”
裴珩突然睁开眼,目光漆黑而沉,如夜色深潭,像是从千万年沉眠中苏醒的古神,带着翻涌而来的霸道与柔情。
林疏月吓了一跳,手还停在他脸上。
裴珩忽然翻身将她圈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颈窝处,呼吸轻浅,声音哑得厉害:“月月,怎么醒的这么早?”
“哥哥……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裴珩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像是想将她嵌入骨血。
林疏月的心跳在那一瞬乱了节奏,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我好像梦见你了。”她轻轻道,“梦里你是暴君,我是圣女,这枚墨玉镯是你送我的生辰礼,后来你将我的残魂封入墨玉镯,日日以血滋养我的神魂,遍走四海,只为再见我一面。”
裴珩眼神微颤,嗓音低哑:“那你,还愿意见我吗?”
林疏月不说话,伸手抱住他,主动吻了过去。
这一吻,缠绵炽热,心意尽诉。
唇齿交缠间,她呢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裴珩将她揽得更紧:“我怕你会离开我,会不要我。”
他嗓音极轻,却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颤意。
那一瞬,她终于明白,曾经那个万人之上的帝王,那个冷情冷血的魔神,历经千年,只为了此刻拥她入怀。
林疏月心头一滞。
她伸出手,抚上裴珩颈边那一枚六瓣雪花印记,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悸动。
“所以说,我的最后一缕神魂……就封在你的颈侧?”她顿了顿,“我恢复心跳和体温,也是因为昨晚我们……”
“融合。”裴珩点头,眼神缱绻,“宝宝的神魂完整了。”
“所以你能自由出入我空间,也是因为这个?”
“这是我为你创造的小世界,有我们的灵魂羁绊。”裴珩轻笑,“我进去走一圈,有什么奇怪的?”
“那要是我不让你进呢?”她小声嘀咕。
“晚了,宝宝。”他凑近,在她耳边吹气,“你逃不掉的。”
林疏月伸手推他,声音软得不像话:“你再乱讲,我就——”
“你就什么?”
“就不理你了。”她嘟着嘴瞪他。
裴珩却忽然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眼神灼热得像能将她燃尽。
“宝宝。”他笑得邪肆,一把将她翻身压下,“要不……我再帮你回忆点别的?”
“裴珩!”
“我保证不多做,就……抱抱。”他声音含笑。
良久。
“狗男人。”林疏月低声骂了一句。
“呵?”裴珩含着她的唇轻笑,“又哪儿惹到宝宝了?”
“你就会欺负我。”她咬牙,揉了揉酸软的腰。
“那宝宝欺负回来,好不好?”他吻她眉眼,“以后每一世……都给你欺负。”
林疏月看着他,眼底慢慢浮出笑意。
“那说好了的。”
“嗯,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