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河西走廊,朔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萧夜伏在马背上,玄鳞卫的三千铁骑在戈壁滩上拉成一道黑线。远处的地平线上,西夏的龙鳞重骑兵已经列阵完毕,晨光在铁甲上折射出幽蓝冷光,远远望去,像一片移动的钢铁荆棘。
“报——!”斥候飞驰而来,声音嘶哑,“前方二十里,西夏中军大纛下确认是李谅祚亲征!”
萧夜眯起眼,从怀中掏出单筒千里镜——这是军器总局上个月才配发的新装备,铜管内部嵌着林妙亲手打磨的凸透镜片。镜筒尽头,西夏王李谅祚的金狼头盔清晰可见,他正举着马鞭对重骑兵说着什么,周围将领哄然大笑。
“传令。”萧夜收起千里镜,声音冷硬如铁,“火枪队前置,弩炮营左右翼展开,玄鳞重骑待命。”
命令通过铜哨和旗语迅速传递。三千人的军阵如精密的齿轮般咬合运转,最前排的五百火枪手单膝跪地,从背上卸下新式燧发枪。枪管在晨光中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与对面龙鳞骑兵的华丽甲胄形成鲜明对比。
西夏军阵中,李谅祚用马鞭敲了敲自己的胸甲,清脆的金属声让周围将领精神一振。
“宋人的火铳?”他嗤笑着指向对面,“最多打穿五十步外的皮甲。而我们——”
他猛地挥手,身后三千龙鳞重骑兵同时举起长矛,矛尖在朝阳下连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天机阁改良的龙鳞甲,连床弩都射不穿!”
西夏骑兵的呼喝声如雷滚过戈壁。他们身上的鳞甲确实非同寻常,每一片甲叶都呈现诡异的流线型弧度,关节处覆盖着细密的锁子网,连马匹都披着特制的鳞状马铠。
宋军阵前,第一排火枪手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稳住。”萧夜策马在阵前来回巡视,“等他们进入两百步。”
老兵们沉默地点头,新兵则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有人偷偷瞥向腰间的“光荣弹”——那是军器总局特制的掌心雷,最后一刻与敌同归于尽用的。
大地开始震颤。
西夏龙鳞骑兵启动了,三千铁骑的冲锋让戈壁滩上的碎石都在跳动。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一面巨鼓直接敲在每个人的胸腔上。
“三百步!”了望兵嘶吼。
萧夜举起佩剑。
“二百八十步!”
火枪手们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
“二百五十步——放!”
“砰砰砰砰——!!!”
第一轮齐射的白烟瞬间笼罩了宋军前沿。改良后的锥形铅弹旋转着撕裂空气,在冲锋的骑兵群中掀起一片血浪。最前排的西夏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但更多的铁骑踏过同伴尸体继续冲锋。
“换弹!”萧夜厉喝。
火枪手们迅速后撤,第二排士兵踏步上前。他们的燧发枪经过林妙改良,枪管内部刻有螺旋膛线,射程和精度远超西夏人的预料。
“二百步——放!”
第二轮齐射更加致命。铅弹精准地钻进龙鳞甲的关节缝隙,将骑兵连人带马钉死在戈壁上。有匹战马前膝中弹,带着背上的骑士栽进砂石地,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顿时撞成一团。
西夏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李谅祚在后方看得真切,脸色终于变了。
“不可能!”他一把揪过身旁的天机阁使者,“你说宋人的火铳绝打不穿龙鳞甲!”
使者盯着远处不断喷吐火舌的宋军战线,黑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不是普通火铳……他们改进了膛线!”
西夏王暴怒地拔出弯刀,正要下令全军压上,忽听头顶传来尖锐的呼啸。
十枚开花弹划着优美的弧线砸进中军,爆炸的气浪将金狼大纛连根掀起。李谅祚被亲兵扑倒在沙地里,耳中嗡嗡作响,抬眼只见宋军后方不知何时推出了二十门轻型野战炮,炮口还在冒着青烟。
“撤……撤退!”他满嘴是血地嘶吼。
日落时分,萧夜踩着堆积如山的龙鳞甲胄巡视战场。
“统计战果。”他踢了踢脚下一具西夏百夫长的尸体,发现甲胄心口处有个规整的圆孔——铅弹从这里贯穿,在背后炸出碗大的血洞。
军需官捧着账簿匆匆跑来:“禀将军,此战歼敌四千七百余人,缴获完好龙鳞甲八百余套。我军伤亡……三百二十一。”
这个数字让周围的士兵都愣住了。以往对抗西夏铁骑,战损比从来都是一比三起步。
萧夜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套龙鳞甲。在护心镜背面,他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齿轮标记——与林妙父亲留下的图纸一模一样。
“传令。”他站起身,声音传遍战场,“所有缴获的甲胄装箱,加急送往汴京。”
远处,残阳如血,将河西走廊染成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