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透阴山的轮廓。张起灵带着两人穿越苍茫夜色,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道上回荡,终于抵达长安城。这座繁华古都在夜色中依然灯火璀璨,三人沿着青石街巷前行,最终停在一座古朴而幽静的宅院前。
踏入宅院,只见院中月桂飘香,古柏参天。思玉丹正在后院的空地上专心致志地练习飒满术。她身姿轻盈,动作虽稍显生涩,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十二分的认真与执着。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却丝毫不减她练习的热情。张起灵负手而立,静静观察着她的动作,偶尔出声指导几句,声音沉稳而温和,总能恰到好处地点明她的不足。
然而,这份专注的氛围很快被打破。娜仁像个不安分的精灵,时不时在一旁晃悠,一会儿大声说笑,一会儿故意弄出声响,明显是在捣乱。思玉丹皱了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继续练习。
张起灵的目光终于从思玉丹身上移开,看向在一旁“活跃”的娜仁,沉声道:“娜仁是吧!来一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娜仁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张大叔啊!咋啦?”
思玉丹听到这称呼,忍不住轻呼:“娜仁……”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尴尬。
张起灵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苦笑,却也没多在意这称呼,目光平静地问道:“娜仁,你看起没事吧?”
娜仁一脸兴奋地点头:“有啊!我要看公主练习飒满术,可有意思了!”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张起灵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透着命令的意味:“不用了,这个给你。”说着,他随手扔出一块令牌。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稳稳落入娜仁手中。
娜仁低头看着令牌,眼睛瞬间瞪大,惊讶地说道:“不良人!”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张起灵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去下分舵,取个东西。”他的话语简洁明了,没有丝毫多余的解释。
娜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练习的思玉丹,思玉丹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招式。娜仁咬了咬嘴唇,握着令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随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后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思玉丹练习的身影和偶尔响起的张起灵的指导声,在月色中交织。
夜色将长安城染成绛紫色,娜仁攥着令牌穿过青石巷陌。街边酒旗在风中翻卷,她刻意避开灯笼下勾栏瓦舍的喧闹,却还是被安乐阁前的景象惊得驻足——朱漆门楣悬着九盏明黄纱灯,楼前莺莺燕燕的女子倚着雕花栏杆,胭脂香混着丝竹声扑面而来,檀口轻启便是吴侬软语的招揽。来往宾客或醉眼迷离,或衣香鬓影,让自小在草原纵马的娜仁攥紧了腰间短刀。
她正犹豫是否要询问,忽听二楼传来清越嗓音:“就是她吧?来,让那个姑娘上来。”雕花木窗半掩,纱帘后隐约可见玄色衣袍的身影,玉冠束起的长发映着烛火泛着冷光。话音未落,铁甲侍卫已如鬼魅般现身,腰间鎏金错银的佩刀在暗处泛着寒芒:“不良人?”
“是!”娜仁下意识挺直脊背,将令牌攥得发白。侍卫不再多言,转身穿过缀满珠翠的歌姬,踏着红木楼梯拾级而上。楼中氤氲的水汽裹着沉香,鎏金兽炉里青烟袅袅,廊间铜镜映出她局促的神色。
推开雕满缠枝莲纹的包厢门,暖香扑面而来。檀木圆桌摆满珍馐美馔,居中男子手持白玉酒盏,月白长衫绣着暗纹云鹤,额间一点朱砂痣衬得眉眼如画。他抬眼时,瞳孔里闪过鹰隼般的锐利:“你是?”
“我……”娜仁刚要开口,却被男子清朗笑声打断。他起身时衣袂带起酒香,袖中滑出鎏金密函:“在下天孤星李观棋。既是天暗星所派,便将此消息带回吧。”密函封蜡印着“一团龙”
娜仁伸手去接,指尖却触到对方掌心老茧——这看似温润如玉的公子,竟也是常年握刀之人。李观棋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转告天暗星,洛水底下的暗流,该收网了。”窗外夜风骤起,吹得廊下铜铃叮咚作响,惊起栖在檐角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刺破这诡异的平静。
寒月如钩悬于夜空,张起灵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娜仁传来的加密讯息,墨色瞳孔泛起冷冽的光。羊皮纸上那行朱砂字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容置疑的命令。他轻呵一口气,将纸张凑近烛火,看着跳动的火苗贪婪地吞噬掉最后一个字,直到灰烬簌簌落在青砖地面。
片刻的寂静后,张起灵缓缓起身。他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那套色彩鲜艳的玩偶贩衣服,粗布材质上绣着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图案,与他周身冷冽的气质格格不入。指尖拂过衣领处残留的线头,他想起今早路过市集时,那个卖玩偶的老汉布满皱纹的笑脸——那是不良人精心安排的身份掩护。
推开斑驳的木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零星的雪粒扑面而来。月光下,二十余名不良人整齐列队,玄色劲装在夜色中如同流动的墨色。为首的不良帅单膝跪地,金属护腕与青石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张起灵缓步走到众人面前,腰间的黑金古刀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扫视着面前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声音清冷如冰:\"今日元宵佳节,陛下将微服出访。我们的任务,是在暗中确保陛下的安全。任何可疑之人,格杀勿论。\"话音未落,凛冽的杀意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良人们齐声应命:\"是!\"紧接着,众人迅速散开,各自从墙角的木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伪装服饰。转眼间,黑衣暗卫们换上了形形色色的装扮——有的扮成挑着糖画担子的小贩,有的化身为卖花灯的商户,还有人披上了说书先生的长衫。他们三三两两地混入街头巷尾,宛如消失在夜色中的鬼魅。
张起灵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玩偶贩服饰,将一顶缀着绒球的虎头帽戴在头上。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袖中暗藏的匕首,确认无误后,迈步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远处,元宵佳节的热闹景象已初现端倪,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孩童的欢笑声,与这暗流涌动的任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场无声的守护之战,即将在这喜庆的节日氛围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