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黑雾如同活物般在宋宅上空翻涌,将月光绞碎成丝丝缕缕的惨白色。慧聪和尚盘坐在青砖废墟上,袈裟下渗出的黑血早已凝固成诡异的图腾。他双手合十,十二颗佛珠在指间飞旋如轮,木珠碰撞声混着急促的《大悲咒》诵经声,在弥漫着尸臭与铁锈味的空气中震颤,每一声都像是在叩击幽冥之门。
“施主怨气太重,只会永坠轮回。冤冤相报何时 ——” 话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鬼手掐住咽喉。刺猬精的虚影骤然膨胀三倍,周身缠绕的黑雾凝结成实质,十根半透明的丝线从它指尖激射而出,每一根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如毒蛇吐信般精准刺入慧聪的太阳穴。和尚的瞳孔瞬间蒙上一层灰白翳障,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以违背常理的弧度扭曲,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獠牙,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怪笑。原本泛着金光的一指神禅轰然倒转,禅杖顶端铜铃渗出黑色黏液,滴答作响地朝着天灵盖砸落,黏液所过之处,青砖瞬间碳化出焦黑的腐蚀痕迹。
“小心!” 任珊的惊呼声撕裂空气。她手中的天蓬尺符文迸发刺目红光,如同一道赤色闪电劈开半空。斩断丝线的刹那,更多丝线如同从九幽爬出的万千黑蛇,顺着法器攀爬而上,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织就黑色蛛网。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浮现出细密的齿痕,仿佛有无数水蛭正贪婪吸食血肉,任珊的手臂上甚至能清晰看到丝线在血管下蠕动的诡异黑影。
刘士虎的天师剑劈开缠向慧聪的黑雾,剑刃却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在畏惧即将到来的恐怖。地面上那具蜷缩的刺猬骸骨诡异地立起,空洞的眼窝中涌出漆黑如墨的雾气,万千细小黑影从中蜂拥而出,化作遮天蔽日的刺针暴雨。每一根刺针都泛着幽蓝的磷光,在空中划出扭曲的轨迹,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天罡护佑!” 刘士虎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剑身,八卦图迸发出万丈金光,化作巨盾将刺针尽数弹开。飞溅的碎石中,他瞥见宋宅方向 —— 宋华强的儿子小川正双目无神地贴在窗前,鼻孔、耳道不断涌出黑色黏液,太阳穴处插着的幽光刺针,正随着他缓慢转动的眼球闪烁不定,那黏液拖曳在窗棂上,凝结成一张张诡异的鬼脸。
剧痛从后颈炸开!刺猬精的利爪穿透天罡护盾,冰冷的指尖几乎触到脊椎。刘士虎眼前走马灯般闪过画面:小川空洞的眼神、宋宅内布满黏液的墙面、还有刺猬精藏在黑雾中扭曲的狞笑。更恐怖的是,他感觉有无数细小的触手正顺着伤口钻入体内,试图啃噬他的元神。“放开他!” 任珊睚眦欲裂,全身精血注入天蓬尺,法器化作赤红色锁链缠住刺猬精手臂。黄小风虚影发出震天怒吼,利爪撕开虚空,生生咬断那些吸食精血的丝线,但每咬断一根,丝线就会分裂成两根,继续疯狂缠绕。
与此同时,慧聪和尚周身佛珠轰然炸裂,木珠碎片化作金色光刃射向四周。一枚金色佛印从眉心迸发,暂时逼退强敌。可三人却已伤痕累累:刘士虎后颈伤口不断涌出黑气,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任珊手臂的凹陷处浮现细密的齿痕,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黑色脉络;慧聪和尚袈裟下渗出的黑血,在地面蜿蜒成狰狞的刺猬图腾,图腾的眼睛竟是两颗还在微微颤动的人类眼球。
“你们以为能阻止我?” 刺猬精疯狂大笑,声波震得众人耳膜渗血,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嘴倒钩状的利齿。“宋家人的脑髓,我要一个一个吸干!” 话音未落,地面如蛛网般龟裂,无数头顶长着扭曲犄角的刺猬破土而出。这些怪物口中喷出的灰白色雾气,所到之处杂草瞬间化作枯骨,雾气中还隐隐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更惊悚的是,雾气接触到月光,竟在空中凝聚出一张张半透明的人脸,全是被吸食脑髓而死的冤魂。
千钧一发之际,宋华强哭喊着冲出宅门,怀中木匣随着踉跄的脚步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不知是人还是兽的黏液,涕泪横流地掀开匣盖,一封浸透陈旧血迹的书信和半块刻着刺猬图腾的玉佩滑落掌心。血书字迹潦草,宛如临终前的绝望抓痕:“我宋老四对不起这些生灵...... 当年为了抢夺龙脉,我用邪术杀了刺猬王,还把它的元神镇压在宅下...... 我知道报应迟早会来......”
刺猬精的动作陡然僵住,虚影剧烈震颤,仿佛被雷电劈中。那些张牙舞爪的刺猬也停止攻击,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它们的眼睛里竟流出了血泪。刘士虎强撑着伤痛捡起玉佩,突然发现玉佩边缘还凝结着暗红血痂:“原来你是守护龙脉的地仙......” 他转头看向宋华强,声音带着叹息,“你父亲用你的生辰八字加固封印,每一次都在透支你们全家的阳寿。封印每加固一次,你们宋家的祖祠里,就会多一盏突然熄灭的长明灯。”
宋华强瘫坐在地,泣不成声。刺猬精的虚影渐渐透明,望着玉佩的眼神从仇恨化作悲怆:“整整三十年...... 我的孩子们......” 随着它的声音,小川太阳穴的刺针缓缓退出,黑色黏液也停止流淌。但此时,宋宅的地下传来一阵锁链拖拽的声响,仿佛有更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慧聪和尚双手合十,诵起超度经文,金色佛光自他周身流淌而出,笼罩全场。可佛光中却夹杂着丝丝黑气,与刺猬精的虚影相互纠缠。刺猬精的虚影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地底,那些躁动的刺猬纷纷伏地叩首,随后消失在浓雾中。但在它们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深坑,坑里不断涌出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宋宅地下传来沉闷的闭合声,被破坏的封印重新愈合。刘士虎擦去嘴角血迹,望着逐渐破晓的天空,天师剑在晨光中折射出黯淡的光:“龙脉的秘密还未完全解开,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任珊轻抚着天蓬尺上未愈的裂痕,黄小风的虚影若隐若现,虚影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慧聪和尚捡起破碎的佛珠,每颗木珠上都刻着深浅不一的血痕,他的手指轻抚过这些血痕,突然感觉一阵寒意从指尖传遍全身,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