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直播间的老式灯泡在寂静中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泛着微弱而柔和的光晕,却照不亮供桌上向秀梅灵位旁突然出现的半卷黄纸。那纸张边角焦黑卷曲,似被幽冥之火灼过,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碎成齑粉。当我颤抖着手指展开它时,竟簌簌落下细小的鳞片,鳞片在香灰堆里泛着诡异的青芒,如同某种邪物蜕下的皮屑。香炉里的香正徐徐燃烧,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勾勒出变幻莫测的形状,宛如这段跌宕起伏的降魔历程,充满了未知与惊险,却不知新的诡谲已悄然降临。
回想起在枉死城的每一幕,依旧心有余悸。血河翻涌时,暗红的河水浓稠如泥浆,河面漂浮的梳头鬼发丝间缠绕着婴儿脐带,每根发丝摆动都发出指甲刮擦棺木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那些女鬼湿漉漉的长发下,隐约可见她们下巴处巨大的血窟窿,里面伸出细长的舌头,不断舔舐着空气。刀山上剥皮鬼的肌肉还在蠕动,溃烂处钻出的蛆虫头部竟长着庄美丽扭曲的脸,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剩下漆黑的深渊,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嘶吼着,从它们喉管里溢出的不是声音,而是黑色的脓血。断魂崖底,幽冥邪判化作枯骨时,指骨缝隙里渗出的黑血在地上汇成 “十” 字,此刻想来,或许正是命运的伏笔,预示着这场危机远未结束。
供桌上的青烟突然诡异地凝聚,在空中形成向秀梅的轮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借尸还阳时红嫁衣上渗出的黑血,被聚魂幡吸附时残魂发出的玻璃碎裂般的尖叫,都曾让我以为她终将消散在轮回之中。然而前日,罗久成突然寄来封信,字迹稚嫩却透着惊恐:“任大仙,妈妈回来了。” 信纸里夹着的,竟是半片带着温度的红嫁衣残片,布料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渍,仿佛刚从活人身上撕下。更诡异的是,残片边缘用某种尖锐物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救救我,他们还在看着……”
刘士虎,那个看似邋遢不羁的龙虎山道士,在关键时刻总是展现出惊人的勇气和强大的法力。此刻他或许正在龙虎山祖师殿前抄经,道袍下被邪物灼伤的疤痕是否还会在深夜隐隐作痛?记得血河之战时,他被梳头鬼的发丝缠住脖颈,扯开时带下的皮肉里,竟埋着枚刻有 “十” 字的幽绿鳞片。那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而如今向秀梅重获阳寿的消息传来,我望着天师剑在墙上投下的影子,那剑穗无风自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仿佛预示着新的危机即将降临。
慧聪和尚最后的那封信还压在案头,“邪不压正,但需警惕,轮回不止,邪念不息” 的字迹旁,不知何时多了行用血写的小字:“阳寿无由增,十载是牢笼。” 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在极度惊恐下写成。他曾说向秀梅怨气消散后已入轮回,可如今的变故,是否意味着枉死城的封印下,藏着更深的阴谋?前日路过城隍庙,我瞥见功德箱里躺着枚生锈的铜钱,正面刻着 “寿” 字,背面却画着向秀梅被缝眼的模样,她空洞的眼窝里伸出两根红线,线的另一端不知系着什么。
罗老六家的遭遇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人间最深的恶与最痛的冤。庄美丽化作鬼影时指甲缝里卡着的碎肉,向秀梅被操控时眼中的绝望,还有罗久成兄妹身上的伤痕,都曾让我心痛不已。如今孩子们在孤儿院的生活看似平静,可院长来电时声音颤抖:“罗久成每晚都在墙上画红嫁衣的女人,那些线条…… 像是从他皮肤里长出来的。更可怕的是,那些画在天亮时会自动消失,只留下淡淡的血痕。”
窗外,月光依旧如水,却泛着尸水般的青灰,洒在天蓬尺上,泛起冷冷的光。我轻轻抚摸这把陪伴多年的法器,却摸到凸起的血纹 —— 那是向秀梅名字的笔画。血纹摸起来黏腻潮湿,仿佛刚凝结不久。香炉中的香突然炸裂,火星溅在灵位上,烧出的焦痕竟与罗久成信中描述的母亲眉间朱砂痣一模一样。直播间的顶灯开始明灭不定,每次黑暗降临,向秀梅的牌位就向前挪动半寸,灵位后的墙上,逐渐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轮廓与向秀梅极为相似,只是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子夜的梆子声惊破寂静,供桌上的黄纸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向秀梅的脸。她嘴角上扬到耳根,空洞的眼窝处伸出两根红线,缠绕着 “十年阳寿” 的字样。她的表情扭曲,眼神中充满怨恨与不甘,嘴里发出尖锐的笑声:“我回来了,谁也别想逃……” 而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借阳寿,借阳寿,十载光阴换血咒,魂归时,满城哭,黄泉路上无人救……” 童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阵阵水草腐烂的气息。天蓬尺在手中剧烈震动,法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与向秀梅残片上的如出一辙,鳞片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知道,降魔之路远未结束。向秀梅这无由得来的十年阳寿,或许是幽冥更深的阴谋,是比聚魂幡更可怕的邪术。当月光彻底被乌云吞噬,直播间的门无风自动,发出 “吱呀” 的声响,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水草腐烂的气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令人窒息。这次,归来的向秀梅,究竟是被救赎的冤魂,还是带着更深诅咒的恶鬼?而那隐藏在十年阳寿背后的真相,又会将我们拖入怎样恐怖的深渊?在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等待着下一场恐怖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