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门着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德光兰掖,选为继妃,执掌中馈,教养子女。特此奏请皇上,请皇上恩准。臣李晋之乞上。”年轻的皇上李恪之愤然放下手中的奏折,对侍立在一旁的太监双喜吩咐道:“传朕旨意,即刻宣成王李晋之觐见!”
龙案前,青铜铸就的仙鹤香炉中,袅袅飘荡着的熏香闻的久了,竟有些昏昏欲睡。李恪之扫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抬起手指按了按眉心,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以压压心中升腾的火气。这个李晋之,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李恪之索性站起来,走到窗前,只见外面朔风怒号,彤云密布,眼看着京中的第一场雪就要落下来了。
等了好一阵子,李晋之才姗姗来迟,太监弓身轻轻的推开殿门,他带着一身冷气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嬉皮笑脸的跪下说道:“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今儿天气这般严寒,皇兄急急地召臣弟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李恪之从龙案后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兄弟,不似往常那般和颜悦色,沉着脸问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他抬手把那奏折扔到李晋之脚下,“你自己看看,你不嫌丢人,也要给先帝留点脸面。”
李晋之装模作样的捡起来看了看,大声道:“皇上明鉴,这篇奏折文采斐然,情真意切,完全是臣弟真实意愿的表述,并无半分不妥,也不关乎先帝的颜面。”他双手恭敬的捧着奏折奉上。
李恪之身子往前倾了倾,沉声道:“亏你竟有脸强词夺理,你那先王妃崔氏乃名门淑女,知书达礼,乃是先帝为你千挑万选的。你却与她薄情寡义,她是如何没的,你比朕心中有数吧?眼下,她还尸骨未寒,你竟迫不及待的又要继妃?怎么说也是有结发一场,你竟不顾念丝毫的夫妻情分?”
李恪之威严的目光扫过李晋之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自己所说之语和他并无丝毫的关系。李恪之不由的提高了声音说道:“就是你着急续弦,也可另聘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或是把那个肖侧妃扶正也勉强说的过去,岂有把一个侍妾册为王妃的道理。”
“皇上此言,臣弟不敢认同”。李晋之梗着脖子说道:“不错,那崔文雅是先帝为我选的,人人都说她贤良淑徳,谁又知道他寡淡无趣?臣弟虽有不喜,但也不曾苛待于她,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也算是给足了她颜面。可谁知,她竟然那般歹毒,一下子让本王失去了两个孩子,本王岂能容她?后来,是她自己去“云际寺”清修,为了保全她的名誉,臣弟也是听之任之,谁知她突发暴病身亡,这怎能怪到臣弟身上?臣弟不计前嫌,为她风光大葬,也算是对得起那所谓的结发之情了。”他愤愤地说道,仿佛那崔文雅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他咽了一口唾沫,窥了窥李恪之晦暗不明的神色,放缓了语调道:“那个肖侧妃,是个身子不中用的,已经是卧病不起。臣弟明白皇兄您的意思,您无非就是嫌弃那个武氏曾为先帝的才人,身份不清白而已。那您也应该有所耳闻。早在她为先帝才人之时,臣弟就心悦于她,她也是因为臣弟而被先帝逐出宫去的。从名份上说起来,她勉强算是咱们的庶母,可臣弟不在乎这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臣弟与她心意相通,志趣相投,不愿在纳别的女子为正妃。”
“这事,实际上也并无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异邦他族一般不都是子承父妾嘛?听说咱们的祖上就有鲜卑血统,原也是有此习俗的。为何到了臣弟这里,就变得十恶不赦了?”他压低了声音但理直气壮的说道。
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模样,李恪之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弟如此的能言善辩,满口的歪理信口雌黄。气得他连连冷笑道:“依你这般说来,朕该把此事诏告天下以嘉奖于你?伦理纲常,理法律令,都被你视若儿戏?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只会让人越来越懂得礼仪廉耻,而不是回到原始社会。亏你说的出口。若是父皇在世,恐怕就得当场打死你,以儆效尤!你那心心念念的武氏身为女子,既为先帝嫔妃,又与你勾搭成奸,可有半分良家女子的风范?如此徳行有亏,又怎堪为你的王妃?”
李恪之起身走到李晋之身旁,强压着怒气,言辞恳切的说道:“等你的先王妃崔氏丧期结束,朕定会为你重新选取才貌双全的名门贵女 ,册为正妃。至于那个武氏,你愿留在王府就多加约束和管控,切莫在生出别的事端来;若从你的清誉来说,应该找一处稳妥庵堂,送她远离京城为好。”
李晋之从地上爬起来,面露不悦,他对着李恪之躬身道:“皇兄,臣弟的意思已经向皇兄表达的十分明确了,至于皇兄所讲的道理和伦理,臣弟不是不知,可臣弟已经与武氏情意深厚而无法自拔。就如同皇兄您为了皇后不纳妃嫔一样,臣弟只愿与武氏恩爱一世,白头到老。至于别的女子,臣弟已统统视若无物;至于别人如何评价,那旦他们的事,与臣弟无关。若是皇兄愿意成全,臣弟感激不尽;若是皇兄不肯,臣弟也不敢有怨,只自己把她当作正妻就行了。就是以后朝会宫宴,凡是有臣弟的地方,定然会携她一同前往,到时,皇上没莫要怪臣弟失了皇家的礼数就好,否则,您就只能杀了臣弟,眼不见为净。”
“你!你,真是个不孝子,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敢说出地等大言不惭的话来。真是糊涂之至,都是朕纵得你无法无天,你且回王府去闭门思过。这样有悖人伦之事,朕绝对不会下旨的,一切好自为之吧。”李恪之忍无可忍的厉色说道,李晋之见他震怒,也不再辩驳,只把手中的奏折往自己怀里一塞,就昂首挺胸的咚咚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