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爽,从半开的窗子里徐徐拂来,吹的几只琉璃灯摇曳跳跃着。刚刚出浴的皇后王婉瞥了一眼自己衣裙下微微圆润的腹部,看着镜子中正在身后给自己擦拭着头发的丫鬟秋菊。小声说道:“你早些回去歇息,我这儿有春兰伺候就行了,明儿你悄悄地出宫一趟,务必小心行事。”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的。”秋菊轻声道,她警觉的抬起双眸,微笑道:“娘娘的头发这样的浓密光滑,简直就是一匹上好的锦缎,奴婢每次给娘娘梳洗,都觉得爱不释手呢。”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恭迎圣驾的声音,年轻的皇上李恪之如玉树临风般负手走了进来。秋菊忙跪下请安,王婉正要起身行礼,李恪之已大步走至她身后,双手轻按着她的香肩道:“婉儿别动,可是等急了?”说着,顺手拿起秋菊放在一边的帕子,慢慢地擦拭起王婉微湿的长发。
王婉瞧见镜子里李恪之一贯温润的眉眼上,竟带了一丝疲惫,他欣长的手指正轻柔的穿过自己如云的青丝。回眸一笑道:“那倒不曾,臣妾白日无事贪睡,这会子反倒清醒的很。皇上,您看臣妾都胖了不少了。”李恪之望着王婉那越发娇艳的面容,笑着道:“你且再偷懒几日,等过几天朕把这喜讯诏告出去,那些闻声前来恭贺的宗妇亲眷不少,就有的你忙了。”他用手摸了摸王婉小巧的耳垂,笑道:“哪胖了?朕怎么没看出来?你看这个孩子多乖,知道心疼他的母后,你一定要多进食,让他长得健壮些才好。”他贴近王婉的耳边低声说道。
王婉反手握住李恪之的手,柔声道:“臣妾有皇上爱护着,这个孩子也体恤,一天能吃能睡的,心宽体胖嘛。”她捂嘴笑了笑道:“只是这宫里宫外的大小的事都落在皇上身上,近来,臣妾看皇上都清减了许多?”
王婉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里柔情四溢,心疼的凝视着这个视自己如珍宝的男人。他扛起的不仅仅是江山社稷,更是对一个女子的全心全意。他无微不至地呵护着自己,让自己在他的羽翼下过的无忧无虑,作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既无需日日侍奉太后,也没有六宫妃嫔的争风吃醋。甚至,他知道自己素来不喜喧哗,连那些贵妇公主们的请安进见也替她能推则推了,一些抛头露面的事,也尽量避免让她受累。成亲一年多来,真真是:“养在深宫人未识。”
“怎会?”李恪之轻笑着道:“婉儿在朕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最美的。虽说皇儿不闹你,但哪个女子怀孕不辛苦呢?朕只是近日因西征大军就要归来,忙着与众臣商议一些封赏抚恤之事罢了。一个堂堂男儿,怎会因忙碌几日就清瘦了,那岂不是弱不禁风吗?”他停顿了一下,微皱着眉头道:“朕的这个四弟,当真是糊涂,不知为何竟然对那王妃崔氏憎恶至极,毫不顾念夫妻情分,言之凿凿的认定就是崔氏下毒,害得他两个妾室小产。今日,又上奏,请求把崔氏贬为庶人,依律定罪,哎,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成王宠妾灭妻到这个份上,属实太过分了,莫说此事并未确定是崔文雅所为,就是真是她做的,也得顾念结发之情。她身为当家主母,夫君既不敬重她,那些妾室还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她本就有处罚妾室之权,又如何要重罚与她?况且,她也曾深受其害,之前,那个肖侧妃害得她滑胎不育,李晋之怎不严加处罚呢?这般前后矛盾,还配当一个王爷吗?”王婉不由的愤愤的说道。
李恪之赶紧放下帕子,用手把王婉鬓角散乱的发丝拂到耳后。温言道:“婉儿切勿动气,此事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水落石出。毕竟也算是他的家事,朕身为皇帝,也不能贸然让京兆尹介入。那个慧江河也是个没用的,忙活了一天,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也不能怪那个慧公公,由此可见那栽赃之人绝非善类,阴险狡诈,该是早就筹谋周到,才做得滴水不漏。且人家在暗处,处在明处的人定然会防不胜防,只是,那成王是否参与其中,还未为可知。臣妾今日也问过崔文雅,她一直苦苦思索,还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王婉靠在李恪之胸前叹着气说道。
李恪之沉吟了片刻,不禁抚额道:“这样说来,此事颇为棘手,一时之间,恐难辨真相。这个成王恨不得要了那崔氏的命。崔氏如今住在宫里,他日日来寻朕纠缠,也不是个事。大军又马上到京,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王妃的废立虽不关乎朝局,但这等辛秘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皇上所虑极是。”王婉缓缓站起身来,任由长发披在身后。她拉着李恪之的手道:“眼看着那崔氏受此冤屈,却无能为力,臣妾这心中实在不忍。若使这个罪名落实,崔文雅恐怕是万劫不复,再也无颜面对崔氏族人了。”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怜悯和不忍,崔文雅的处境,唯有自己感同身受,这是比死还要可怕的绝望和无助……
见她突然伤感,李恪之轻拥她入怀,闻着她发间散发岀来的幽香,忍不住沉醉其中。王婉对崔文雅的体贴和爱护,已超越了一个皇后的职责,他的婉儿就是这般良善,对谁都充满了怜惜和慈爱。他定不能让她失望,斟酌着道:婉儿不必为此忧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无需太过着急,朕想办法拖些时日,派几个得力之人秘密查访,绝不叫那崔氏平白受了冤屈。”
“臣妾替崔文雅谢过皇上。”王婉吸了吸鼻子,把脸贴在李恪之的手掌上道:“皇上国事繁忙,也不必给他好脸色,若他再催促,皇上可推脱那崔氏被打重伤未愈,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崔家族人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先唬一唬他,咱们再让人慢慢地查找证据也就是啦。”
“这个主意甚好!还是婉儿机敏。”李恪之不禁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