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丫鬟花枝忙打开门,正欲喝斥,却见是王妈妈立在门口。花枝反手掩上门,低声问道:“这么早,妈妈你寻夫人有事吧?”王妈妈拉过花枝,焦急的说道:“夫人,她醒了吗?”花枝往屋里扫了一眼,轻声道:“夫人小产伤身,又忧思过度,夜里不能安寝,这会子才睡着。王妈妈若有要紧的事,奴婢这就去叫醒夫人。”
“是“长乐坊”那边送来急报,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请夫人示下。”王妈妈压低声音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王府的事都乱成这般了,夫人小产伤了身子,正是不宜出门之时。可“长乐坊”那边毕竟是她的老娘……”
一阵清爽的晨风轻拂起床幔,媚娘睁开眼睛,听到门口有人低声的交谈着。便支棱起身子,只隐约听见“长乐坊”三个字,心道不妙,大声问道:“是谁在门口说话?”花枝连忙进屋道:“夫人,是王妈妈有事要向您禀报。”说着快步走到床前,扶媚娘坐起身子,取一件薄衫披在她的身上。这才招呼道:“王妈妈,你进来回话吧,夫人起来了。”
“夫人,您要节哀!”王妈妈跨进屋来,几步走到床前,一边说一边揉着眼角,使劲地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老夫人过世了,是昨儿傍晚就没的,来送信的人在王府门外等了一夜。”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似五雷轰顶一般炸的媚娘有些猝不及防,她愣愣的望着王妈妈那一张一合的嘴,怔怔的问道:“你是说我母亲去世了,怎会如此呢?”花枝端上一盏温热的燕窝,递到媚娘手中,劝慰道:“夫人,您别太伤心了,先用点燕窝润润喉,月子里是不能哭的,恐会伤了眼睛。”
王妈妈偷偷地打量着失魂落魄的媚娘,发觉她虽面色哀戚,却依旧眸光沉静,眼中并无半点泪花。一时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便犹豫着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眼下正是非常之时,只能卧床静养。想必“长乐坊”那边还等着您的信呢,不如这样,您看老夫人的丧仪要如何办理,都交代给奴婢,奴婢这就去“长乐坊”,保准办的妥妥贴贴的,请夫人放心。”
“我那可怜的母亲呀,劳碌了一生,还未享福,就这样去了,都怨女儿不孝!”媚娘单手扶额道:“我这个当女儿的,竟未能给母亲养老送终!”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王妈妈,我母亲到底是因何亡故的?她本是一贯康健,并未听说有恙。”
王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听送信的人说:老夫人乃是急症所致,昨日早上还用了两碗米粥,晌午歇息时突然大叫了一声,从床上跌落,人就不行了。哎…虽说是事出仓促,但所幸她老人家临了却这般干脆利落,并未遭罪。”那王妈妈窥视着媚娘的脸色慢慢说道。
“话虽如此,然母女亲情,今世永不复相见,叫我怎不痛断肝肠!”媚娘哀声道:“可恨我此时的身子,不能亲送母亲最后一程,又何以尽女儿的孝道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一趟……”
“夫人,切勿意气用事,你还这样年轻,若是留下了月子中的病根就不好了。”王妈妈劝道,“夫人您的身体要紧,就是老夫人泉下有知,也必不会让你回去抛头露面的。”花枝跪下劝道:“奴婢承蒙老夫人不弃,收为义女,那么此次就由奴婢代夫人您回去,在老夫人灵前尽孝。”花枝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丝颤抖,媚娘起身亲自扶了花枝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也好,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老夫人生前也极喜欢你,此次,就有劳你了…”
花枝垂首低声道:“奴婢本无亲无故,能得夫人与老夫人抬爱,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夫人放心,说句僭越的话,老夫人就是奴婢的亲娘,奴婢一定会让她老人家风风光光的入土为安。只是,这几日奴婢不能在夫人跟前侍奉,待会儿就与青枝交代清楚,让她务必小心谨慎地侍候夫人左右,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哎,青枝要求是有你一半的机灵就好了,不过也无妨,“倚春园”中的丫鬟众多,你就放心的去吧。”媚娘瞟了一眼立在身侧的王妈妈,吩咐道:“王妈妈,有老你随花枝一道去“长乐坊”,你经见的世面多,该如何安排定是心中有数。但王府中这两日你也知道,只怕是你不能离开的太久,尽快的把那边安置妥当,你就回来,我的身边离了你也是不行的。”
“奴婢谨遵夫人之命!”王妈妈施礼道:“只是王爷那里,是否要告知一声?”“这个自然!”媚娘轻轻的搅动着手中的燕窝,饮了一口,低声吩咐道:“就由妈妈你去禀报吧,就说我悲痛欲绝,却还要执意前往……”
李晋之听王妈妈在门口禀报,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不悦的说道:“这种小事,到管家那领取一百两银票就是了,何苦来打扰本王。”巧儿伏在他耳边调笑道:“王爷,那老夫人好歹也算是您的丈母娘,姐姐怕是想让您替她去吊唁呢?”
“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凭她也配!”李晋之冷哼道,他瞥见巧儿眼中戏弄的神色,“你这个小蹄子,竟敢取笑本王,看本王如何收拾你。”他翻身压上巧儿横阵的玉体……
“禀报王爷,主要是夫人,她才小产,身子虚弱,骤逢此事,伤心欲绝,已数度昏厥。若是执意前去,恐怕对身体有碍。”王妈妈听着床幔里传来的喘气声,硬着头皮说道。
“王爷,您快去劝劝姐姐吧,姐姐她失子又丧母,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王爷您那么爱重姐姐,怎会让她置自己的身子于不顾呢?”巧儿娇媚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入王妈妈的耳中,让战战兢兢的王妈妈稍许心安。
“也罢,那本王就去看看媚娘。”李晋之起身下床。“今儿那个惠公公不知还来不来?崔氏这个贱人,本王看她能躲到几时?”李晋之被扰了好梦,骂骂咧咧的说道:“天天都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叫本王如何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