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种种,全赖妾身愚蠢所致,秀梅所用的毒物从何而来?她又如何敢背着妾身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妾身也百思不得其解。秀梅这丫鬟一贯老实憨厚,对人胸无城府,她到底是被利用还是共谋,妾身竟然未曾察觉,毫无头绪……”崔文雅垂泪道。
王婉示意崔文雅先饮一杯宫女呈送上来的果茶,润润嗓子,轻声劝慰道:“你不要自责,事出突然,往往会令人心智大乱。切莫着急,等会子让太医再开点安神的药,夜里什么也不要想,只需好好歇息。等心情平静下来,你再仔细地回想她往日的言行举止,看是否有机可循?”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回到昭阳殿了。”门外,李恪之的贴身太监双喜恭敬的禀报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让奴婢来接皇后娘娘回宫安歇。”王婉道:“本宫知道了,请公公稍候。”崔文雅不安的说道:“是妾身冒昧叨扰了皇后娘娘这么久,妾身没事的,皇后娘娘您放心吧。”
王婉关切道:“你伤势不轻,就先暂且住到“万春殿”里调养,等明日好些了再回王府也不迟………”
“皇后娘娘,妾身再也不要回那王府去了,情愿吃斋念佛,寻一避静道观终老其间就行。”崔文雅不等王婉说完,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她伤成这般模样,王婉知道她恐怕是对李晋之心灰意冷了,却不想她如此决绝。便低声劝道:“你还年轻,莫要轻下决断,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必要让那成王前来,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妾身如今万念俱灰,只想能还自己清白,以免污了家中姐妹的名声。至于成王,妾身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到他!”崔文雅不禁哽咽道:“今日要不是皇上皇后派人前去相救,妾身这会子恐怕早就被打得魂归西天一命呜呼了。更可怜的是,妾身至死都还要背负一身骂名。”她红肿的双眼干涸的流不出眼泪,唯余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你不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其余诸事,容后慢慢再议。”王婉柔声道。如月已换好衣裙,恭候在门外,王婉叫她进来吩咐道:“你亲自送成王妃去“万春殿”安歇,太医已候在那里,务必要给成王妃好好诊治,千万不可留下伤疤。”
“恭送皇后娘娘!”崔文雅蹒姗起身“扑通”一声跪下道:“妾身何德何能,能得皇后娘娘的庇护。往后余生,妾身定当日日在佛前,替皇后娘娘祈福。”王婉弯腰,伸手握着崔文雅冰凉的手道:“何必如此多理?本宫与你同为女子,惺惺相惜,又是妯娌,怎不看顾一二?况且,此事本不是你所为,怎能平白受此冤屈?“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崔文雅世家贵女,贤良淑德,行事有度,却被李晋之弃之如敝履;那武氏媚娘身如浮萍,生性轻浮且心思歹毒,却偏得李晋之眷顾,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明白?
王婉回到寝宫,仍有些怏怏不快,李恪之沐浴出来,就看见她倚在窗边,神情哀戚的望着屋檐下那随风轻晃的灯笼,定定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婉儿,”李恪之轻轻的走到她身侧,拥着她的肩膀道:“勿要多思,人各有命,不能强求,朕定会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闻着李恪之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王婉不由地靠上他的肩膀,低声道:“皇上,崔文雅真是太可怜了,身为成王妃,却被成王宠妾灭妻,成王竟然下那样的狠手,打得她……真是惨不忍睹……哎,作为结发夫妻,这是有多大的仇恨?难道非要致她于死地吗?”
“朕的这个四弟,简直是混账透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么能动手去打一个女人呢?”李恪之无奈的摇头道:“一个好好的王府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朕已经赐给他两个美人了,听说,他又偷偷地纳了那个武氏媚娘入府为侍帝?这等罔顾人伦之事,若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确有此事,此次之事皆是由那个武氏媚娘所起,以臣妾看来,这一切事情都应该是那个媚娘的阴谋。”王婉望着李恪之道。
“听说那武氏的孩子也没了?难道,她是以此为饵,借刀杀人?”李恪之惊愕的问道,
“皇上猜测的极是,都是那个武氏想要上位不择手段,故意为之,一举除掉王妃崔氏,在设法让那肖侧妃失宠,为她自己当王妃扫清一切障碍。”
“真是好算计,朕听慧江河禀报,那肖侧妃和武氏都失了胎儿,且那肖氏的身子受损厉害,往后怕也只能缠绵病榻了。但是,所有可查到的证据都与那个武氏无关,均是崔氏的陪嫁丫鬟秀梅所为。如此看来,此事计划周密又做的滴水不漏,崔氏想要自证清白恐怕颇为不易。”李恪之拉着王婉走向幔帐低垂的锦榻:“婉儿,你如今身子不便,莫要为此事忧虑,朕会让人查明白的。”李恪之轻声说道:“此事若传扬出去,恐让皇家颜面扫地,还需谨慎处理才好。成王妃常住宫中也有不便,不如朕明日派人送她回王府养伤,可好?”
“臣妾原本也是这般打算的,可那崔氏不愿再入王府。”王婉和李恪之并肩坐在榻上,看着屋子中间摆放的冰轮,冰块慢慢融化成水,正送出幽幽的凉气。这世间的女子就如冰块,一旦出家就化作了水,再也回不到从前。“她说等还了自己清白,就寻一道观安度余生。”王婉悲伤的说道,她心疼这个满腹才华的女子,崔文雅的一生,就如烟花般短暂,嫁入成王府还不到两年,已耗尽了她一生的爱憎。
“婉儿,莫要担心,朕明日再宣四弟入宫,让宗室元老安国公出面好好训诫他。毕竟,崔氏是先帝亲赐,不可草率处理。”李恪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那个武氏?”王婉低声问道。
“若这一切查明都是她所为,为了先帝和四弟的颜面,只能让她自缢谢罪了,就连“净业寺”,她怕也回不去了。”李恪之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