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就到了冬至这日,按例,新皇帝李恪之率领文武百官到长安城外的圜丘举行祭天大典。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各州刺史,三军将帅,藩国使臣等一干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圜丘而来。沿途净水洒街,彩旗招展,兵卒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盔甲整肃,姿态挺拔。长安城中的百姓也扶老携幼,前去一睹盛况,见识这位新皇帝的风采。
祭天大典仪式完成,照例要在宫中举行盛大的宴会,因今年正值国表之期还未结束,就免了朝中大臣及诰命夫人入宫。只是举办了一个只有皇室宗亲参加的小型家宴。
傍晚时分,天空中突然彤云密布,北风呼啸而至,不多久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给还未完全消融的旧雪穿上了新衣,整座宫殿,又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千秋殿中,人来人往,一片热气腾腾,身着狐裘大氅的王孙贵女们佩环叮当,热情寒暄,在太监宫女们的引领下就位落座。
桌案上摆放着的铜锅已开始“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鲜红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整齐的码放在白釉瓷器中,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十分的赏心悦目。陆续到来的皇家亲眷们已坐满济济一堂。左边首位是安国公李元昌和他的夫人,他位高年长,极得皇上的尊崇;右边首位是成王李晋之和王妃崔文雅,他贵为先皇嫡子,又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地位自然非常人可比。众人言笑晏晏,虽因国丧期间并无丝竹管弦之乐,却也十分温馨热闹。
王婉端住在李恪之身旁,一身华贵的皇后冠服更衬的她貌若天仙,仿佛是一颗明珠,周身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皇上李恪之已换下祭天时的衮冕,黑色绣金龙的常服更衬的他面如冠玉,一派和颜悦色,眸中却隐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举起盛满暗红色葡萄美酒的琉璃杯,朗声道:““春来冰未泮,冬至雪初晴”,时逢冬至,今日举行了冬至祭天和朝贺之礼。诸位宗亲多有辛劳,皇后特为大家准备了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因着今日天寒,就以此酒配上羊肉暖锅,以此祈愿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众人齐起身举杯道:“祈愿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臣等谢过皇上皇后盛情款待。”李恪之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请满饮了此杯。”
热气袅袅,酒香扑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恪之说道:“如此喝酒吃肉略显枯燥,今天虽无歌舞娱乐,朕建议来个“以酒会诗”,众位意下加何?”
众人纷纷称赞,李晋之揶揄道:“此法甚妙,若是有人没有吟的出来适合的诗句,该如何惩罚?”李恪之望着李元昌,微笑道:“皇伯父德高望重,就由你老人家来定规矩。”李元昌以手抚须沉吟道:“在座的各位,无论是皇上皇后,还是皇子皇妃,亲王公主,若是为无对答之诗,就自罚一杯酒如何?”
李恪之哈哈笑道:“那就依皇伯父之言,以求诸位尽兴而归。”李晋之大声笑道:“看来,皇嫂预备的美酒,要悉数入本王的愁肠了。”王婉淡淡道:“成王何须忧心,若无好诗,便有美酒入喉,这也算是一大乐事。”李晋之道:“皇嫂此言,最合我意。”又侧身俯在崔文雅耳边低声道:“王妃助我,莫要使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李恪之道:“那就由皇伯父开始。”李元昌谦让不受,推辞道:“冬至欢宴,于情于理,都应该先请皇上开个好头。”李恪之道:“那朕就遵伯父之命!“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皇后王婉含着浅笑道:“冬至子之半,无心无改移。一阳初起处,万物来生时。”“皇上和皇后果然是夫唱妇随,磅礴大气。”李元昌赶紧接着道:““从此日长天又暖,时时都入小园行”。老夫这脑子不灵光,绞尽脑汁才想起了这一句,哈哈!献丑献丑!”
王婉微笑道:“皇伯父文武全才,老当益壮,实为晚辈之楷模!”李元昌拱手道:“皇后谬赞,老夫得赶紧冥思苦想,否则就该醉酒出丑了。”
安国公的夫人裴氏温言道:““试数窗间九九图,徐寒消尽煖回初”。李恪之道:“不意皇伯母竟然深藏不露,此一语盖全场了。”安国公夫人起身施礼道:“多谢皇上夸赞,臣妇幼年时曾习过几首,不过现在年岁大了,比不得从前那般能信手拈来,为不使扫兴,实在是勉力而为。”
李晋之道:“今儿冬至又下雪,这个“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也算是合时宜吧?”朝阳公主起身笑道:“四哥,你得自罚一杯,别人都是应冬至之时节,独你例外,非要来个咏雪的。”李晋之道:“冬至也是下雪天,这还有何不可?”
李恪之道:“皇妹所言也有道理,来,晋之,为兄陪你共饮一杯,莫要辜负了这“葡萄美酒夜光杯”。”李晋之道:“多谢皇兄。”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天街晓色瑞烟浓,名纸相传尽贺冬。”成王妃崔文雅青春吟道,她脸上笑容明媚,可眼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哀伤。王婉见她一直有些怏怏不乐,只是默默地垂手端坐着,面上并无半分喜色。
“成王妃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愧是连先帝都赞赏的“气质温婉,才华过人”。连本宫也望尘莫及。”王婉巧笑嫣然道,“皇后娘娘高才,妾身萤烛之光,怎可同皇后娘娘皎月争辉。”崔文雅的低眉敛首的说道。王婉道:“王妃过谦了。”她对身旁的宫女道:“如月,本宫见成王妃今晚用的极少,想必是不喜羊肉荤腥,那就把本宫这盘“翡翠萝卜”,赏给成王妃解腻吧。”崔文雅又起身道:“多谢皇后赏赐”!
“皇上,我等不愿吟诗,自愿罚酒!”几个宗室世子笑着道:“诗可以待会儿再做,此酒甘醇芳香,只看着不饮之,岂不是暴昣天物?”
李恪之道:“美酒管够,各位请自便,只是莫要醉了,让你等夫人责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