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作为你的陪嫁丫鬟,竟然如此玩忽职守,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王家御下无方,调教不力?”柳氏夫人气呼呼的说道:“若是皇上真的追究起来,她们又何以自处?皇后你以后在这宫中又如何立足?”
几个丫鬟又惊又怕,只跪着默默垂泪,王婉平日待她们亲厚,现在看到王婉小产伤身,心中本就惊惧不安。被柳氏夫人这样一说,又恐皇上责罚,懊悔往日的疏忽大意,自己也感觉对不起皇上皇后的信任。都是年轻的女子,本就见识阅历有限,王婉滑胎小产,她们只觉得是自己罪无可赦。
婉婉轻声说:“母亲,您就莫要责骂她们了,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柳氏夫人面沉似水道:“娘娘,你如今身为六宫之主,怎可循私护短?那你以后还怎样治理后宫,让众人心悦诚服?这种事情对她们几个丫鬟来讲,往小了说,说是护主不力;往大了说,就是无礼宫规。若皇上责罪下来,你难道还要替她们受罚吗?”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赏罚分明,才是宫中处事之道。娘娘,您可知这宫中什么东西最为重要吗?那就是皇嗣,一个无子的皇后无论再有恩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人人都可取而代之。你小产的不仅是皇上的骨肉,还有可能是你后半生的依仗。”她的声音低沉,自己说着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夫人,奴婢们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四个丫鬟颤声说道:“娘娘,都怪我们没用,你就狠狠的责罚我们吧,只要别赶我们走。”她们含泪向王婉磕头。
“母亲,就饶了她们几个吧,既然她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会代她们向皇上请罪的。”母亲柳氏的话,无疑又在王婉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语气酸涩的说着。心中想到,母亲现在还不知道太医已经说她“子嗣艰难”,她恐怕自己正如母亲说的那样只能当一个无子无宠的皇后。
柳氏夫人怕女儿小月子里流泪伤心,便放软了语气说道:“你们几个且出去吧,我这次特意带了钱妈妈过来,以后她就留在宫中和你们一起服侍娘娘。钱妈妈年龄大些,做事细致周到。”几个丫鬟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柳氏夫人对王婉道:“娘娘,你莫要再纵容她们,我特意留下钱妈妈,就是要随时提点她们。另外,我把杜姑姑也给你请来了,她毕竟是宫中旧人,可多帮你分担一些琐事。”
王婉心中悲凉,懒懒说道:“多谢母亲替女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深宫寂寞,以后有她们陪着我,母亲也不用太世担心了。”柳氏夫人低声道:“母亲怎能不忧心?你心思单纯,怎知后宫阴私?眼下倒还罢了,等国丧过后,皇上按例要大选充实后宫,还有那两个先皇御赐的皇妃也得纳入宫里。到时,不知有多少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争宠夺爱呢?”
“母亲,您车马劳顿,先去歇着吧,我也想睡了。”王婉实在不想听母亲絮叨,只得耐着性子催促道。“娘娘,你别嫌母亲啰嗦,得赶紧养好身子,怀上龙胎才是最要紧的。”柳夫人还在俯身耐心的劝慰着女儿。
“参见皇上!”外面传来宫女们恭敬的声音,门帘掀开,一个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臣妇柳氏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氏夫人慌忙跪下行礼,“夫人长途奔波辛苦,不用行此大礼,快请起!”李恪之温和的伸手扶起柳氏。
那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袍,更衬的李恪之温润如玉中,透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姿容本就清俊,这龙袍简直把他衬托的更是威仪无双。王婉直直的望着他,这脾倪天下的皇帝还是那个与自己柔情蜜意的李恪之吗?柳氏夫人见女儿还在榻上躺着,忙轻声道:“皇后,还不与皇上行礼?”
李恪之走到榻前,看着王婉柔声道:“皇后身子不好,就不要再拘那些虚礼了。”柳氏夫人低声道:“这如何使的?”李恪之轻轻的坐在榻上,叫进如月吩咐道:“带夫人先下去,好生安排着。”
看着众人退下,他回眸望着王婉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散不去的哀伤,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中带笑道:“怎么?婉儿是因为母亲来了,高兴的傻了?还是因为朕穿了这个衣裳,就不认识了?”王婉望着窗外在夜风中飒飒作响的石榴树枝,那枝上几颗沉沉的石榴已长成了拳头大小,看着令人垂涎欲滴。她淡淡的说道:“我在想,皇上如此秀色可餐,恐怕会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呢?”
李恪之一边脱去锦袍,一边嘟囔道:“这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难得婉儿觉得我秀色可餐,我愿意对婉儿以身相许呢?”说着也在榻上躺了下来,轻轻的枕着王婉的胳膊,双目炯炯的含笑望着她。
王婉忙推他道:“您现在是皇上了,该要注意自己的仪态,这样不成体统!”李恪之突然仰起脑袋,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故作严肃道:“我是大晋朝的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却只是婉儿的夫君,一个夫君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还要讲什么仪容仪态,那岂不是太累得慌?”
他以手拂过王婉微皱的眉头,轻轻说道:“婉儿,我只做你的夫君……”王婉瞧见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下巴上还冒出了几个火泡,她内心的柔软又融化在了他的柔情里。不由得伸手摸着他那白玉微瑕的脸颊道:“恪之,您累坏了吧?看您都上火了,我让秋菊熬的那莲子百合绿豆汤,你可喝了没有?”
李恪之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道:“皇后的吩咐,我不敢不从,不仅喝了,还喝了不少。哎,正值国丧,前朝事务繁杂,我怕对你照顾不周,也没有时间陪你,特意接了你母亲来,你要赶紧养好身体才行。”
王婉轻声道:“我知道的,你累了,早点去歇着吧。”李恪之翻了一个身道:“我哪也不去,我就要睡在婉儿身边才能踏实……”话未说完,就响起了沉沉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