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发突然,父皇晕厥回宫,原本的计划也无法实施,那现在该如何行事呢?不如趁着你们都在京中,舅舅的丧事还未结束,稍后晚些一起进宫当面进谏如何?”陆府的正厅外戒备森严,屋里,李晋之满面焦虑的说道。
厅里的雕花太师椅上,正襟端坐着几十位出自关陇勋贵的文武大臣。他们和先皇后及陆无忌的家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李晋之忠诚的支持者。文德帝突然出乎意料的册立了李恪之为太子,这个平日里与他们毫无利益关系的皇子,让他们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原来一切只唯陆无忌马首是瞻,如今陆无忌一死,群龙无首。李晋之先前曾使人传信,约好一起在陆无忌的灵前向文德帝进言,这样让文德地不得不顾及与先皇后和陆无忌的情分,且所求者众多,不好苛责,就算是立即转变心意也未尝不可。
可准备好的一切都还没有来的及争取,就胎死腹中。李晋之绝不甘心,又招来各位主事的人商量着该如何才能扭转乾坤。看着一切已成定局,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在坐的各位也算是我的叔伯长上,不能再犹豫踌躇了,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趁着李恪之根基未稳,只要咱们团结一心,父皇也不得不考虑到朝局动荡和民心所向,改立太子。若是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改日我必不相负。若是冷眼看着李恪之掌权,那么接下来李恪之定不会善待各位,要等到木已成舟,就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李晋之眼眸扫过眼前这沉默不语的一群人。心中暗恨: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以前在舅舅面前是何等的恭敬顺从,眼见自己大势已去,一个个的只作壁上观,肖想明哲保身。真是枉费了舅舅以前对他们的提携帮扶,他们昔日打着母后的名义,捞到了多少好处,如今却只顾盘算着自家的得失。
“陆贤侄,不知国舅临终可有交代?”长久的沉默,让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宇文泰瞅见李晋之愤愤的眼神,当下大局已定,就是想让皇上改立太子也得师出有名。他不是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可念及与陆无忌多年的交情,他如今尸骨未寒,自己绝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陆逊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宇文泰两鬓灰白的头发,此人与父亲生前过从甚密而又工于心计,他是想以父亲之死嫁祸给李恪之?还是另有目的?陆逊敛下眼中的疑惑,沉声说道:“陆逊多谢世伯关心,父亲因突发急症不治而亡,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瞥见李晋之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又接着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也一向与陆家亲厚,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见今日之形势,以在下愚见,既然皇上已立了吴王为太子,就是众人谏言或以死相逼,恐怕也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都是皇子,无论谁当太子,以后谁当皇上,只要他勤勉国事,行事对百姓有益,不滥杀无辜,祸国殃民就行。虽说吴王与我等并不亲厚,甚至我父亲也曾得罪于他,可他为人谦卑仁厚,且诸位也都是国之栋梁,我想吴王若为江山计,定会一如既往的重用你们……”
“表哥,你这是何意?”李晋之不想他竟然说出这些混账话来,冷冷的打断陆逊道:“舅舅才刚离世,你就可以惘顾他老人家的意愿吗?你这样做能对得起我的母后吗?”
“成王,皇上为什么不册立你为太子?难道你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吗?我倒觉得你自小体弱,受不了国事操劳,当个富贵王爷有何不好?”陆逊被李晋之气急败坏的抢白了一通,也不恼怒,只面无表情的淡淡地说道:“皇上英明一世,所有的安排皆深思熟虑。若我等不顾圣意,贸然而为,难不成要去逼宫?或者是再来一次武力夺权?那么在座的这几十家,一共有多少口人,都要一并受拖累吗?”
“你…你…”李晋之指着陆逊,一时气急,结结实实的说道:“你就是个贪……生怕之辈……自古富贵险中求。况且…我本就是天命所归的嫡子,我只是想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而已。舅舅若泉下有知,听你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人心,恐怕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当即仗毙了你。你如今这个样子,真是枉为陆家子孙……” 李晋之口不择言,他没想到,竟然是表哥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成王,你莫要动怒,逊儿也是家里遭此变故,悲伤过度,一时说些负气之语。你们本为血脉至亲,还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陆逊的岳丈吴大人温言劝道。
“陆贤侄,我们都知道你所的委屈,夙夜思虑,国舅又不幸亡故,这家中族里,方方面面的重任一下落在你的肩上。你有些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扶持成王为太子,乃是令尊陆大人毕生的愿望,如今已箭在弦上,怎能就此罢手?”宇文泰听他二人争论,老谋深算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却又不得不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对陆逊殷殷说道。
陆逊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傲然起身说道:“晚辈感谢各位大人前来给家父的丧礼捧场,你们与家父之前的种种都让它随着他老人家的离去而烟消云散吧。我言尽于此,你们愿意支持成王也罢,我陆氏一门从今天起,不再参与皇嗣之争,只愿平安度日。从今以后,诸位的所作所为也与陆家无关,若是姑姑在天有灵,是不会愿意看到你们如此忤逆当今皇上,以致让他们兄弟阋墙,血流成河。请各位自便,晚辈告退!”说完起身推门而去。
李晋之气的全身颤抖,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坏了自己大事的表哥,可现在他得沉住气,不能自乱了阵脚。他沉吟片刻,疾声问道:“表哥这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了,各位莫非也都和他一般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