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节,冰雪开始融化,天气渐渐回暖了。甘露殿里那些个桃树,枝丫变成了褐色,仔细看去已孕育出来比米粒还小的花蕾。吹面不寒杨柳风,用过晚膳后,夕阳还映着巍峨的宫殿,用余晖斜斜的给宫中的房舍树木等,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李恪之陪着文德帝在院中逗留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早已灯光明亮,小太监端来热茶,李恪之亲自接过奉给文德帝,这才说道:“父皇,承蒙您老人家的厚爱,儿臣在甘露殿中已住了三个多月了。现在伤势也大好了,该回到自己的府邸了。”文德帝思忖着,望着茶碗中的热气升腾飘散,微微沉默了片刻后,慢慢说道:“恪之可是在宫中住的不习惯?”
李恪之急忙笑着说道:“非也,恪之能在父皇身边长伴,幸甚之至。然四弟已然开府另居,儿臣早已另居久矣,若一直腆着脸蹭在父皇身边,恐惹非议。也怕四弟心中不快。”
文德帝目光中带着赞赏,他的这个儿子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又善解人意。时时处处都以大局为重,便欣慰的说道:“恪之能这样想,此胸襟眼光非一般人可比。只是朕想你那府邸久未修缮,不如你先搬去安仁殿中晢住,借此机会把你府中也好好的收拾一番,以备来日娶亲之用。”
李恪之听后含笑道:“儿臣多谢父皇关爱,府中现在一切俱好。不用费力耗财的大兴土木,父皇您自己都这样节俭,甘露殿也久未修缮,儿臣更不能铺张了。至于娶亲,儿臣想求的父皇恩准,先取正妻。”他脸上笑容坦坦荡荡,双目灼灼地望着文德帝。
文德帝听他要求娶正妃,又想起除夕夜他所做的诗文,不禁笑着道:“恪之,这般着急出宫,原来是想娶亲了,看来朕得赶紧给你赐婚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周厚霖进来低声问道:“皇上,今夜里召哪位娘娘来侍寝呢?”文德帝瞟了周厚霖一眼,不悦道:“你这差事办的,怎么越来越没眼色了?”周厚霖连忙跪下道:“皇上恕罪!”一旁的李恪之忙轻声道:“父皇,天色确实已晚,周公公也是关心则乱”。
文德帝想了想道:“朕记得有位柳美人?你且去安排,我和吴王还有话说。”周厚霖忙谢恩出去,顺手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皇上年纪大了,每日大量服食丹药,性情已越发喜怒无常了。
文德帝似想起了往事,沉默了片刻,又慢慢说道:“你既执意出宫,那就去吧。回去了也勿大意,须遵照御医的嘱咐将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爱惜之。”李恪之轻声道:“多谢父皇关爱,儿臣当时刻谨遵教诲。”文德帝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有些伤感的叹道:“晋之出宫另居了,恪儿你这一走,朕想找个说话的人都不方便了。”
李恪之起身走到文德帝身旁,笑着道:“父皇,儿臣随时听侯父皇的召见。其实儿臣也不舍得离开父皇,以前常常羡慕四弟能在父皇的膝下承欢。只是儿臣本来早已开府另居,这次因受伤滞留宫中已久,再住下去,只怕要遭到御史们的弹劾了,恪之恐因此损了父皇圣君的名望。”
文德帝无言的笑了,笑容里竟也带了淡淡的苦涩,他说道:“恪儿所言极是,朕心甚慰。你明天且收拾着,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后天的朝会,朕要下旨给你赐婚,就如你所愿,待赐婚后,再让太史官挑选黄道吉日,以便早日喜结良缘。”
寝宫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仙女一样的柳美人端坐在灯下,静静地望着灯花爆开。她已进宫已经一年多了,个子长高了一截,更显亭亭玉立。既带着少女的娇艳,也带着少妇的妩媚。今晚,她身着淡粉色的华服,紧紧包裹着曲线玲珑的身段,外面披了乳白色的外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裾飘逸,气若幽兰,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丝绸般的长发乌黑柔顺,只用一支白玉簪,轻轻的挽着。俊眉秀眼,顾盼生姿。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柳美人这等绝色,一年下来,其实并未得到文德帝的特别宠爱。深宫寂寞,看到宫中女人“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绝”。她深恐自己也会寂寂无名的老死宫中,不勉惆怅,今日骤然听闻皇上召幸自己,喜不自禁,精心的休息打扮一番赶来,只得闲坐等候着,文德帝却迟迟不见归来。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宫女们请安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才惊觉起身,见文德帝已大步进来,慌忙之间,只得嫣然一笑。文德帝见屋内美人正眉眼盈盈地望着自己,笑靥如花。心情大好,笑着道:“怎么,柳美人今儿是高兴的傻了?还是见朕脸上有花?”
柳美人羞赧的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连忙福身请安:“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吉安,请恕臣妾失仪之罪。”声音柔媚软糯,文德帝心神荡漾,已伸手拉住她道:“美人何需多礼,朕恕你无罪了。怎么朕今瞧着,你竟长得越发标致,看来还是宫中的饭食养人。”
说着,双手已把柳美人拥入怀中,四目相对,刘美人娇羞的微闭着的眼睛,小巧红润的樱唇喃喃的说道:“皇上,臣妾还未替您更衣呢?”
文德帝轻笑一声,用自己皱纹纵横的脸贴上刘美人白玉一样滑腻的脸蛋,在她耳边用魅惑的声音呓语:“美人,勿急……”
许是今晚进食的丹药太多,也许是刘美人欲拒还迎的样子分外娇媚迷人,使得文德帝情欲高涨,欲罢不能……
李恪之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是几时了,猛然听到有小太监来报,文德帝突然发病,正在传召御医。大惊之下,急忙起身,顾不上夜里风寒,急急地向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