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玄凌与其他几位大臣不知太子为何突然这般,皆惊恐不已。李忠一边急呼“宣太医!”一边抢抱了李恪之放在书房里侧的榻上,只见李恪之已面如金纸,呼吸微弱。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窦玄凌焦虑的问道,李忠一边使人去请太子妃,一边对窦玄凌低声道:“窦丞相,事出紧急,请先让众位大人各自忙去。千万莫要使外人知道太子此番情形,以免使人心恐慌。”
窦玄凌宦海沉浮几十年,历经三朝,自是绝顶聪明,且喜怒不形于色。他只推说太子连日奔波,中了暑气,要暂时休息,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
片刻之后,太子妃王婉疾步而来,见了太子李恪之这副模样,直惊的花容失色。一时急得五脏俱焚,泪水盈满眼眶却不敢使其滚落下来。她紧握着李恪之的手轻呼着:“恪之!恪之?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李恪之似有感应一般,皱了皱眉头,却无法睁眼张嘴说话。
“李忠,太子殿下怎会如此?”她转向李忠问道。李忠摒退众人,轻声对太子妃及窦丞相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刚入城中,就被成王拦住强拉去王府说是叙旧,谁知他却一味做小伏低对着太子劝酒,我情知不妙,殿下也婉言谢绝,可他言及兄弟血脉之情,又声泪俱下,拉着不让殿下离开。殿下无奈,幸好只喝了半杯……”
“什么?成王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太子酒中下毒?”窦玄凌不可置信道,李忠点头,疑惑道:“明明都是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怎么就会下毒了呢?”窦玄凌沉吟道:“有一种特制的酒壶,里面有机关,能装两种不同的酒。”窦玄凌接着说道:“成王既敢如此,定然是有所准备,眼下太子尚在昏迷,这种情况千万不能泄露。一切都要保持原样,宫外自有老夫周旋,宫里就交由你和太子妃了。”窦玄凌见多识广,立即未雨绸缪的安劝道,“太子未醒之前,太医就留在宫里,任何知悉情由之人都不能出宫。”
少顷,梁院判带着两位太医赶来,梁院判一见李恪之此种情形,应是中毒无异。立即施针解毒,看见长长的银针闪着寒光,慢慢地刺入李恪之的皮肉中。王婉只觉得心如刀割,这个曾给予她无限柔情蜜意的男子,此刻就这样毫无知觉,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医又熬来解毒的汤药,李恪之牙关紧闭,汤药难以喂入,王婉接过,一口一口的自己喝入口中,再以嘴喂入。时间慢慢地过去,从黄昏到深夜,直到三更的钟声响起,王婉还傻傻的坐在李恪之身边一动不动。周围的太医们忙前忙后,她也恍若未闻;李忠几次三番的催她回去歇息,她也摇头拒绝。只凝神的望着李格之那仿佛熟睡一般的脸庞。
想起他年前遇袭时的九死一生,而眼下又身中剧毒,王婉的泪珠簌簌地滚落到李恪之的脸上。李恪之醒来睁眼时就看见王婉满面哀伤,梨花带雨般的望着自己,仿佛是一尊玉雕的塑像。
他想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可手臂酸软无力,他想给她笑一笑,谁料突然一阵恶心,猛然坐起,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浓稠的黑血来。
“太子醒了!”梁院判如释重负的对太子妃王婉道。仔细地查看了李恪之的呕吐之物,又再以施针,又开了几副汤剂。看着李恪之喝了半杯温水,梁院判这才对李恪之说道:“太子殿下真是福大命大,您此次所中之毒,乃是西域人称之为“七步倒”的一种剧毒。只要一星半点,就能顷刻之间要了人命,幸亏太子您饮用的本就极少,之前又曾大量喝茶,以至于药物被稀释。再加之你这大半年未曾饮酒,五脏六腑对酒的反应敏锐,就发作的快速。臣已施针催吐,又以汤药清洗肠胃余毒,以免损伤机体。殿下年轻,只要吐了出来,就无大碍了。”
李恪之道:“都是梁院判医术精湛,既然已经吐出,为何本王还是感觉手足无力?”梁院判道:“这个无妨,是老夫怕毒入血液,以银针封了殿下周身各处穴位,方保无虞,只需静养几日就无大碍了。”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老夫还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李恪之道:“请梁院判直言相告。”梁院判低声道:“太子殿下,以后切勿大意,此次纯属侥幸,若是殿下再多喝半口,亦或是殿下不在宫中,只需耽误一个时辰,那老夫就无能为力了。纵是华佗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请太子以后加倍小心谨慎。”
看着梁院判花白的鬓发,忙碌了大半夜,此时已是满面倦容。李恪之道:“如此,本王就多谢梁院判了,夜深路重,李忠,你送梁院判去偏殿中歇息。”
窦玄凌安排了众人出宫又独自回来,一直陪在李恪之榻前。此刻听梁院判所言,心有余悸地说道:“太子殿下以后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只是这成王下毒一事,可否要马上派人调查?或者直接……”李恪之打断他的话,摇头道:“窦丞相,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父皇病体沉重,切勿让他再受惊吓了。至于成王,暂时先不必理会。”他叹了一口气道:“毕竟他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本王不欲父皇伤心,先由他去吧。若他有改过自新之意,本王也不想为难于他,毕竟是自己的手足兄弟。”
“太子就是太仁慈了,成王丝毫不顾忌手足之情,能这样下毒害您。况且证据确凿,为何不能杀了他?以绝后患。”等窦玄凌走后,李忠忍不住问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况父皇再也经不住失子的哀痛了。”李恪之眼神悲切,轻声细语说道:“本王以后凡事自己多加小心,不再给他可乘之机就是了,再说,好在此次也算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