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窦玄凌走后,李恪之随周厚霖一起进入寝殿,来到龙榻前。文德帝已是疲累至极,昨夜惮精竭力的谋算,和早上两个时辰与窦玄凌交谈与交待,耗费了他太多的元气。他虚弱的躺在榻上,双目微闭,兀自喘喘息着,看上去愈加羸弱不堪。
李恪之心中酸楚,不忍再让他费神说话,只静静地坐在榻前。文德帝却瞧见了他,略略歇了口气,便沙哑着嗓子说道:“恪儿,你来了,朕深感此次病势汹汹,恐来日无多。你今儿来了就不必回去了,还是住在偏殿中,咱们父子也好多些时间相处…”
李恪之见父皇说话间喘息不止,便含泪抱起文德帝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手轻抚着他瘦骨嶙峋的后背。宽慰道:“父皇,儿臣愿意时时陪伴您,得您庇护。父皇春秋鼎盛,只要悉心调理,定会很快恢复如常的,若父皇有何不测,儿臣将何以独活?”说着泪如泉涌簌簌而下。
周厚霖不禁也红了眼圈道:“皇上,奴婢今日不慎,差点就铸成大错了。”李恪之忙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自己马车被袭一事,怕文德帝更加生气,危及病体。文德帝见李恪之和周厚霖神色有异,遂再三逼问,周厚霖无奈讲道:“此事奴婢昨晚上宫门落锁后才按皇上的吩咐才安排的,没想到竟然也泄露了。幸亏殿下机敏,换了马车从含光门入了宫,否则,殿下的皇家马车,在朱雀门遭流箭射伤,马负痛狂奔,已坠落山崖,那后果奴婢真是不敢想啊!”
文德帝闻之更加怒不可遏,想起昨日那急报所言,再想想如今自己父子俩人的处境,深感自己养虎为患。不由得气血上涌,又是一阵咳嗽,吐出好大一滩血来。周厚霖忙着叫来太医,又喂他慢慢的进了汤药,方才安定下来。李恪之低声道:“父皇,你要安心养病,其他一切事情都莫要再操心了。”
文德常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艰难的苦笑,他闭上眼睛喃喃道:“哎,有些事朕得自己解决,朕想把一个安稳的太平盛世平安的交到你的手中。可现在看来,确实是力不从心了……”李恪之心中一惊,他为文德帝突然的转变而不知所措,面上仍平静的说道:“父皇,您病勿要多思,儿臣唯愿在父皇膝下承欢,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
文德帝伸手摸了李恪之的脸道:“扶朕躺下,朕想先睡会儿。“他又望着周厚霖问道:“昨晚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周厚霖低声道:“皇上放心,奴婢保证做得万无一失。您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休息,现在有吴王和老奴陪着你,您就好好的睡一觉。”
李恪之把文德帝平放在榻上,又替他盖好锦被。文德帝闭上眼睛还勉强说着:“朱厚霖,派人去宣李绩,让他悄悄的赶回来见朕。”说完,沉沉睡去。
李晋之昨晚一夜未眠,连夜写好书信,天亮就让人快马送往淮南道的越山驿。他虽心存侥幸,但事态紧急,搅得他心烦意乱。心中深悔昨日对徐婕妤的孟浪,都怪自己太心急了,等父皇不在了,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在书房中坐卧不宁,来回踱步,也没顾得上回“翠香阁”去。
一早,苦等了他一夜的肖玉竹,带着几样吃食,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来找他了。此时已至初夏,她只穿一条粉色的薄纱低胸长裙,上面披着一条桃红的披帛,裸露着大半个春光乍泄的胸脯。乌发挽做高髻,簪着几朵红艳艳蔷薇,玉雕一样的脖颈曲线优美,黛眉红唇,粉面含春。未语先笑道:“殿下,妾身等了一夜,也不见您回去。哎,这心里就空落落的,只能巴巴地来寻了。”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娇喘不已的胸口。
李晋之虽心中焦躁,但见美人如花般的倚在自己身侧,便笑道:“玉竹真是人比花娇,本王一见到你,就什么烦心事也没了。”说着伸手抱她坐到自己腿上,俩人笑作一团。
肖玉竹以为李晋之昨晚去了王妃崔文雅的院里,心中不免有些吃味儿。故意挑逗着他:“妾身还以为殿下忘了“翠香阁”呢?伤心的吃不下饭。您看妾身都憔悴了许多。”“怎会?玉竹如此美貌又善解人意,是本王的心肝宝贝儿,本王只是昨晚有事,你可不许胡思乱想。”李晋之嬉笑着,他猛然想起昨日徐婕妤那含嗔带怒的样子,不仅把一腔邪火都使在了肖玉竹身上。
听着书房内娇呼乱叫,站在门外的小顺子和巧儿也不禁面红耳赤。李晋之尽兴了一回,肖玉竹己软绵绵的瘫软成一团……
忽听的来旺来禀报,李恪之的马车,受惊狂奔出城在一处陡坡上摔了下去。李晋之一边整理衣袍一边问道:“人怎么样了?”来旺道:“具体情况还未探明,但马车已是四分五裂,那人就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了。”李晋之道:“知道了,再去打探。”他喊过小顺子吩咐道:“速去“蒹葭院”告知王妃,让她收拾好了,随本王一起进宫视疾。”
肖玉竹听了,娇声道:“殿下,妾身入府也有段时日了,按理也该入宫拜见父皇。”李晋之微怔,恍然道:“玉竹所言极是,只是父皇近日尚在病中,恐有不便,不如等他痊愈再见也不迟。”
肖玉竹噘嘴道:“怎么说,妾身也是皇上赐予殿下的,不好不知礼数。皇上在病中,妾身更应该前去探望,以表妾之孝心。”
李晋之今儿心里有事,眼下吴王李恪之生死未卜,本想以王妃有孕为借口,带她进宫探听消息,再看看父皇病的如何,以备早做打算。可这肖玉竹如此纠缠,便冷了脸说道:“本王心里有数,玉竹莫要多说,且自回“翠香阁”去。王妃入宫是因其有孕,特去给父皇报喜的,你一起去也不合适。”
说完就起身往“蒹葭院”去了,肖玉竹被当众下了脸,心中又气又急,让巧儿拎起尚未打开的食盒,怒冲冲的就“翠香阁”而去。自从听闻王妃有孕,她本就十分不快,现在见成王带王妃入宫报告喜讯,更是妒火中烧,暗想道:若王妃此胎一举得男,那自己就只能为妾,永远没了指望。不行,不能让她生下儿子,她咬牙切齿的对巧儿道:“你想想法子,必要使王妃此胎不保。”巧儿点头,见四下无人,主仆俩就站在池塘边空旷的亭子里,低头密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