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一直病着,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柳氏夫人心急如焚,日夜不停地亲自照料着,女儿今年身体一直不好,她除了请医问药和祈求神灵保佑外,又请了神婆到竹吟轩中驱鬼,怕是女儿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番折腾下来,依旧不见起色。
已是隆冬时分,几场雪过后,到处都是一片冰天雪地。打更的钟声“当、当”响起,已经是二更天了,竹吟轩中,柳氏夫人亲自给王婉喂过药后,便坐在榻前,看着她又沉沉睡去。她的脸色苍白憔悴,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满脸通红、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声。“婉儿,莫怕!为娘在这儿陪着你呢。”柳氏夫人像哄小孩子儿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怜爱的柔声说道。王婉翻了一个身,呼吸才渐渐平稳了起来。
大丫环春兰替王婉掖好被脚,看着外面已夜深人静,恭敬的对柳氏夫人说道:“夫人,夜深了,你也请回去休息。”柳氏夫人望着沉睡的王婉,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怕婉儿,又从噩梦中醒来害怕……”“夫人放心,有我和夏荷一直陪在小姐床前的。您每日里还要操持一家子人所有的事情,晚上更需要好好休息下。”
一等在外面的钱妈妈也进来劝道:“夫人,您进来一直忧心着小姐,又要管两位小少爷和家中琐事,人都瘦了一圈,确实是太过操劳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小姐慢慢好转了,您也该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如果把您累坏了,那小姐岂不是更加心疼。”
丫鬟芳若已拿了狐皮大氅,并帽子手炉进来,低声道:“夫人,两个少爷还等着你呢,老太爷那儿已派人来回过话了,明天还需要请太夫再来诊治。”柳氏夫人只恨分身乏术,她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王婉的额头,高热已经退去。她轻声对春兰吩咐道:“待会儿要把灯光调暗一些,这样有助于婉儿睡眠;炉子上的粥和药要时刻温上,以备婉儿醒来要吃;你和夏荷一人坐在榻前守着她就好,另外一个就抽空在地铺上眯一会儿…”
春兰和夏荷一一应下,柳氏夫人这才疲惫的起身走到外间,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出的竹吟轩的大门来。昏黄的灯光照在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小路上,周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有雪团,从竹枝上飒飒落下,显得这冬夜里更加寂静。柳氏夫人望着黝黑如墨的夜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近来天气寒凉,老太爷王思政的咳疾复发,也卧病在床,她忧心不已,只闷闷的低头走着。
王婉睡的迷迷糊糊的,忽冷忽热之间,仿佛孤身一人置身于荒郊野外。隐约中好像听到了鸟鸣溪流的声音,她好奇的循声而去,刚好看见在那清澈见底的小溪边,一位俊秀的男子正逆流而上,四处张望,口中焦急的唤着:“婉儿?婉儿?”
婉婉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李恪之吗?只见他满面担忧,似乎是已经寻觅了很久,“我在这儿呢!”王婉轻声笑道,李恪之疾步过来拉起她的手问道:“婉儿,你去哪儿啦?让我好找?”他的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我去找你了呀,”王婉抬头望着李恪之委屈的说道:“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就一直到处苦苦寻找你。”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父亲和祖父的对话,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好害怕,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她紧紧地抓住李恪之的衣袖道:“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她抽噎着,伤心的说不下去。
“傻姑娘,亏你还是名满天下才女呢?怎么能哭成这样?我怎么会死了?我只是有事耽搁了,我说过了要和你“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咱们俩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李恪之心疼的把王婉拥入怀中,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眼泪道:“不要听别人说,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不是说过:此生如若不是你,何愁青丝配白衣。我要和你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呢。”
王婉破涕为笑道:“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死?”李恪之伸手替她把零乱的发丝拂到耳后道:“我说过,只要有你,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一定不会死的,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陪着你,又怎么会舍得离你而去呢?”
李恪之含笑着的牵着她的手,王婉感觉到李恪之的手是那么的温暖有力,她记得好像是听谁说过,人死了,手就是冰凉的。现在她感受到了李恪之手中的温暖,她确信他还活着。“你瞧,那花开得多好。”李恪之伸手指给她看,一片鲜花正璀璨的开在他俩的面前,“这是牡丹呢?”她雀跃的叫着,轻轻的吟唱起来:“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李恪之伸手摘下最大最美的那一朵,来替她挽在发髻上,温柔的笑着道:“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这牡丹花最是配你。”王婉娇羞的垂下双眸,又听他低声说道:“婉儿,我有些事情还要去处理,你就留在此处等我吧。切记,谁说的话也不要信,谁来叫你也不要走,你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切记!”说着就飘然而去了。
“小姐,小姐”听见有人叫自己,王婉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春兰:“小姐,你刚做梦了吧,笑的那样好看。”哦,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王婉望着映在窗纸上明亮的天光。“几时了?”她问道,“应该是辰时了。”春兰回答道。看来刚刚那个梦只是心有灵犀,那人应该是怕自己忧思过度、缠绵病榻。特意从梦里来宽慰开解自己的,是的,祖父说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有惊无险,平安无恙的,自己只需要安心的等待他就好了。
“春兰,服侍我起床梳洗吧。我饿了,让他们准备好早膳。”王婉微笑着对春兰说,她只觉得浑身轻松,内心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