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无论李晋之再如何哀求,文德帝都避而不见。他不是没有想好如何处置李晋之,而是他的内心实在是下不了处置他的决心。可若不加以惩戒,他想起前朝的那位亡国的皇帝就是弑父强占庶母的往事,只觉得脊梁发寒,可若是惩戒,那不是明着告诉众人成王失德,那他将来如何做太子?有何面目君临天下?
李晋之无奈,只好求救于舅舅陆无忌。“殿下,到底做了何事让皇上如此气恼?”陆无忌问道,他的了解清楚,才能对症下药。李晋之吱唔着:“舅舅,这…这…就是那日在…父皇寝宫,父皇看见……看见我调戏了他的武才人。”的确是有些难为情,李晋之的脸罕见的红了。陆无忌震惊道:“殿下怎能如此胡闹?你若贵为太子,来日君临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能如此轻浮?调戏庶母,这事儿闹得确实不小。”李晋之低头做惭愧状,陆无忌又问道:“你只是调戏?是皇上亲眼所见吗?”李晋之嗫嚅道:“嗯,嗯,我在恭房如厕,看见武才人娇媚动人,一时没忍住,就把她衣裙……脱了,父皇午间醒来,看见了…”陆无忌恨铁不成钢,哎,这个外甥,这还说是调戏?简直是私德不修。他沉着脸问道:“当时皇上是怎么处置你们的?那个贱女人呢?”李晋之抬头看着陆无忌阴沉的脸色,低声道:“父皇当时什么也没说,他气得吐血了。三哥让我到偏殿等着,后来太监来传话,让我先回万春殿。那个武才人,好像听说是送出宫外,去当尼姑了。”
事情有些棘手,陆无忌沉思着,李晋之的这个错实在是有些离谱。皇上明明都已经定下来了,要立他为太子,就等着一纸诏书了。在这个关口,李晋之却干出这种事情,此事并无外人知晓,可见文德帝是顾念李晋之名声的。可是又偏偏被李恪之知晓,这个李恪之本就是李晋之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皇上本来就觉的此子肖似自己,心仪于他。若他用此事作文章,恐对李晋之更为不利,眼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先去探探文德帝的口风。
文德帝用完了汤药,李恪之接过碗递给身边的宫女,就看见朱厚霖走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尚书令陆大人前来给皇上请安。”来的好快,文徳帝点头道:“宣”。李恪之放下擦手的帕子,轻声道;“父皇,国舅此来,定与您有事商议,儿臣告退。”文德帝道:“恪之不必回避,你且听听。”李恪之无奈,值得恭候在侧。
陆无忌跟在周厚霖身后,走到榻前,他恭敬施礼道:“老臣给皇上请安,皇上可是大好了?”文德帝扬声道:“给陆尚书令赐座!”又对陆无忌说道:“劳爱卿挂怀,本来也无碍了。谁料家有不孝子,差点没把朕气死。”陆无忌没想到文德帝如此的开门见山,微怔了片刻道:“哎,听说晋之深知铸成大错,伤心欲绝,几欲轻生。是他身边的太监小顺子来请老臣入宫,不说是皇上震怒,臣也生气,只是晋之这孩子一向文弱,为人忠厚老实又心无城府,他怎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臣百思不得其解,恐他被人设计,故今日特来面见皇上,请皇上详查此事。”
说着跪下叩首,目光隐隐的瞟向李恪之。文德帝怎会不明白他话语中所暗指的,这种事情,也想要嫁祸给别人,文徳帝心中恼怒,面沉似水道:“此事于别人不相干,是朕亲眼目睹。爱卿如此狡辩,可是有证据否?”陆无忌道:“暂时没有,但老臣看着晋之长大,深知他的为人,他万万不能干此有违人伦之事的。臣恐有人寄予他嫡子的身份而陷害他。”
真是倒打一耙,李恪之心中冷笑到,这个陆无忌,为了李晋之,之前曾不惜一切打击他的另外两个外甥李承之和李炎之。现在又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看来如果再不奋力一搏,等到了李晋之登临大宝,不说他,就是这个陆无忌都肯定容不下自己。李恪之上前打断道:“父皇,您与陆国舅商议四弟之事,儿臣有一事需去处理。”文德帝知道陆无忌一直视李恪之为眼中钉,李恪之一直都只能避其锋芒,此事让他颇为郁闷,便温声道:“恪之自去忙吧。”李恪之向陆无忌拱手招呼后快步出殿而去。
陆忌眼见李恪之出去,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皇上,晋之心思单纯,而吴王心思缜密,您看…”“陆爱卿,慎言!你此话何意?怎可妄议皇子?你不要忘了恪之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文德帝勃然变色,陆无忌已经知道自己鲁莽了,忙告罪道:“皇上恕罪,臣绝不敢有离间皇上父子亲情的意思。只是恐晋之此事事出有因,冤枉了他。”“卿是说朕冤枉了他?”闻得地目光凛然的看着陆无忌。
路无忌连忙磕头道:“非也,只是臣想他本性单纯,又幼年失母,得皇上亲自抚育。按理来讲,是不会做此等错事的。”“爱卿是真是指子不教,父之过?”文德帝谓然变色道:“李景之不虔效庙之神,专媚淫昏之鬼,远忠直进小人,这都是朕怜他幼年失母,才纵的他无法无天。”陆无忌俯首道:“皇上,臣之本心,非有他故,只恐晋之被人陷害,但欲求亲媚耳。请皇上恕臣口不择言之罪,若他母后还在,此事不管皇上如何处置,臣都不会过问,可他母后早逝,臣作为他的血脉至亲,安能见死不救否?”他老泪纵横,抬首望向文德帝。
文德帝胸中的怒意,已然化作千言万语,可是只能堵滞在喉间说不出来。他的母后,自己的爱妻,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怎么可以惩治她唯一的儿子,兄长呢?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文德帝强压怒火,缓缓说道:“爱卿,朕念你对已成王的一片关爱之心,不忍责罚于你。你回去告诫成王,让他自省改过。朕想见他时,自会派人通传。至于卿所言明密诬陷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朕亲眼之所见,绝不会冤枉了他。
说完他疲惫的挥手道:“陆爱卿退下罢,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