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下朝回到甘露殿,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疲累的闭上眼睛。朝阳离去时那怨恨的目光,和以前那个娇俏活泼的女儿判若两人。对于所有的儿女,文德帝都算是个威严又慈爱的老父亲。身为皇帝,虽说子女众多,但他也努力地给予他们所有人关心和爱护。朝阳虽不是皇后所生,却是他的长女,可以说除了前太子和成王之外,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待她成年后精心为她挑选驸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把她嫁给了他最倚重的功臣之子,只是希望她能一生无忧。但没想到她离经叛道竟然置皇家脸面于不顾,公然和慧机和尚私通,闹的长安城中人尽皆知……
“皇上,您忙了一天,该用晚膳了。”周厚霖小心恭顺的启禀道,“哎,朕今天不想吃了。”文德帝的脸色灰暗,知道皇上的心情不好,周厚霖只好硬着头皮又小声的说;“皇上,为了龙体康健,您多少也要用一点儿。”文德帝默然从椅子上起来,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子刚走到门口,只见成王李晋之的贴身太监小全子,正满脸焦急的在门外徘徊。看见文德帝出来,他忙快步走过来跪下道;“启禀皇上,成王殿下昨晚受了风寒,今天发了高热,一整天都粒米未进。”文德帝大吃一惊,问道;“可让太医去看过了?”小全子低头答道:“太医倒是去看了,也开了药,可成王殿下已经高热的迷糊了,药也喂不进去。”
万春殿里一片手忙脚乱,太监宫女们穿梭往来,打水的,端药的,……小顺子正急的团团转。两个宫女在用帕子冷敷,一个宫女用汤匙小心的喂着汤药,可是无论再怎么使力,那褐色的药汁都从李晋之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双目紧闭,满脸通红,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鼻子里发出急促的喘气声,都表明他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般的煎熬中。他只是一个娇弱的少年,这半年来沉迷女色,昨日傍晚又去找武梅偷欢后到五凤楼上观赏灯会,夜里风寒,忍不住喝了几杯酒,早上就起不了床了。
文德帝进来时面沉似水,不怒自危,宫女太监们立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小顺子更是吓得汗水浸湿了里衣,文德帝走至榻前,心疼的伸手抚上李晋之的额头,只觉得烫手。他弯下腰轻声的叫道;“晋之!晋之…没有回应。他转过脸焦急的说道:“周厚霖,再去传太医!”周厚霖快步奔了出去,文德帝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敷在李晋之的额头上,吩咐道;“多备几条帕子,再给他擦擦身子。”
他叫过小全子问;“你且说说,成王到底因何发起高热的?”小全子缩了缩肩膀,低声道:“殿下昨夜赏灯并没带奴婢,奴婢只是留在殿内,早上起来才知道殿下受了风寒。”文德帝道;“糊涂!朕之前看你一向机敏,才让你伺候成王,怎么现在懒惰成了这个样子了?”小全子磕头道;“皇上明察,非是奴婢不用心,而是奴婢蠢笨,不得成王殿下欢喜。昨晚是小顺子,一直跟着服侍殿下的。”小顺子只得低头过来跪下,文德帝看了他一眼,他就吓得两股颤颤的结巴道;“皇上,是奴婢…小顺子,昨晚一直跟着殿下的,后半夜灯会正热闹……殿下觉得冷,就让奴婢倒是了两盅酒给他……暖暖身子。回来时都…好好的,谁知道早上…殿下就开始发起了高热……”“混账东西!你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文德帝怒喝道:“为什么不一早就来报朕?”“殿下不让,怕惊扰了皇上,只说睡一会儿就好了…”小顺子小声分辩说。
朱厚霖带着太医院的梁院判急急地走了进来,梁院判想放下手中的药箱,给文德帝请安,文德帝急忙制止道:“梁爱卿,不必多理,速去看看成王病情如何?”梁院判顾不上磕头,就被周厚霖拉到了成王的榻前。
梁院判六十多岁了,虽然须发皆白却神采奕奕。他先是仔细的给李景子诊完脉象,又看了他的眼睛和舌头,这才开了药方,对文德帝道:“成王殿下是伤寒风寒两阵并发,才如此凶险。容臣先开几副汤药,再施以针灸,降下高热,慢慢调理也就无碍了。”他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文德帝示意众人退下,梁院判禁止才斟酌着慢慢道;“臣思忖着,怎得殿下脉象显出色欲过度,肾精亏损,固不敢妄断。”
文德帝吃了一惊,立即问道:“爱卿何出此言?愿闻其详。”梁院判复沉吟了片刻,才抬头回禀道:“也有可能是成王体弱受寒,再加之思虑过度所致。”闻得底略显不满的看了梁院判一眼,深感他有故弄玄虚的嫌疑,晋之才是十六岁的小伙子,恭顺仁孝,尚未娶亲,怎可能是纵情声色?这个梁院判,莫不是老糊涂了?……他淡淡道:“那就有劳爱卿,用心替成王调理了。”梁院判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他深知文德帝溺爱成王,不敢直言,只能点到为止。遂开始为成王李晋之施针。
“父皇,您怎么来了?”大约半刻钟后,李晋之醒了,他只觉得浑身汗浸浸的难受,“晋之,你可算醒了。”文德帝心神稍安,温言对李晋之道:“你都昏睡了一天了,现下可是肚子饿了?”李晋之欲起身又被文德帝拉着躺回床上,文德帝自己坐在榻前,亲眼看李晋之喝完汤药,又进了一盅燕窝粥。这才叫了小全子贴身伺候,自己在周厚霖的催促下,准备去用晚膳。
武梅已在膳堂等候了两三个时时辰,坐等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腰腿酸软、浑身乏力。她思虑了半夜,早上起来就让小贵子把银票送出去,先托人在京城买一处小院子。她亲自给母亲写了信,让她简单处理掉并州家中的物什,搬来长安居住。现下母亲已是暮年,身边又没一个亲人,只能让她住来京城,自己托人看顾起来也方便许多。
“皇上驾到”随着周厚霖尖利的声音,文德帝闷闷地走了进来。武梅也听说了朝阳公主之事和成王李晋之的病情,深知皇上心里烦闷,伺候的越发小心,“臣妾给皇上请安!”文德帝眼皮也没抬,直摆手示意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