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河滩,溪水在岩石间流淌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安权的目光始终盯着高个儿的手,阳光在那人粗糙的指节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但他发现对方除了腰间别着的一把水果刀外,再没有别的武器了。那把刀的塑料刀柄已经褪色,刀刃上还沾着些野果的汁液。
“那个有点胖的家伙去干什么了?”安权问道,视线扫过不远处随风摇曳的芦苇丛。一只蜻蜓停在高个儿肩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继续去收集食物了。”高个儿说着,抬手赶走那只蜻蜓,“我们逃出小镇的时候太匆忙了,食物什么的都没带出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几天,我们全靠着树林里的野果和小动物充饥。”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一片稀疏的林子。
“能详细说一下那只怪物的样子吗?”安权有些好奇。一阵热风吹过,带来河水的腥味和远处腐烂植物的气息。三米高的怪物,安权还是没见过的。虽然他已经见过了很多怪物,但像高个儿说的那么高大的家伙,还是没见过。
高个儿开始回忆,脸上露出一丝丝惊魂未定。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那东西长得像人,但是没有脸,头上只有一张嘴。”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可怕的形状,“它好像没有眼睛,但耳朵特别灵,有一点声音就直接冲过来。”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发现只是一只松鼠跳上了树干。“当时要不是有辆车子触发了警报,我们还真走不掉。”他说完,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疤。
不一会儿,安权就看见了小河滩上,几辆废弃的轿车围成一圈,车漆在阳光下褪色剥落。车内都已被改造成了庇护所,车窗上挂着破旧的布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两名妇女正在河边洗着衣物,木棒敲打衣物的声音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另外一名年纪较大的男人正在处理一条刚被抓上来的鱼,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两名小孩则在浅水区捡着螺蛳,他们的欢笑声被热浪扭曲得有些失真。
“三爷,我带回来一位客人!”高个儿喊道,声音惊起了岸边的一群水鸟。
正在刮鱼鳞的手忽然停下,刀尖上还挂着一片闪亮的鱼鳞。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抬起,打量着安权。满是老茧的双手放进溪水中胡乱清洗了一下,水珠顺着他粗壮的手臂滴落。接着略微佝偻的身子便站在了安权身前,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了安权被晒得发烫的脸。
“您好。”不知为什么,安权有些畏惧眼前这个老人——也不算老,只能说是中年男子。那人身上散发着鱼腥味和烟草混合的气息,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疤痕。
“你好。”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支皱巴巴的烟,递给安权,“来一根。”烟纸已经有些泛黄,过滤嘴处有明显的牙印。
安权赶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于是那人便将烟塞进了自己嘴里点上了。打火机的火苗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烟草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证明它确实被点燃了。
“你们从哪来的?”刘三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热空气中迅速消散。
安权愣了一下,他还没说自己还有没有同伴,高个儿也没说还有其他人,他居然直接问“你们”。
“您怎么知道我还有同伴?”安权有些疑惑,声音因为干渴而略显嘶哑。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很简单,你身上有烟味,但你说自己不抽烟,那肯定是有一个喜欢抽烟的同伴。”
一想到艾尔那永远抽不完的烟,安权就一阵头大。远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们正在浅水区互相泼水,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小子,怎么称呼?”刘三眯着眼睛问道,阳光让他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
“安权。”他回答道,感觉汗水正顺着后背往下流。
“我叫刘三,你可以叫我三爷。”刘三猛吸一口烟,烟头亮起暗红色的光,“葱子和你说过了吧?这镇子上有怪物。”
安权猜想葱子应该就是那个高个子男子的外号。他点点头:“是的。我们的物资已经不多了,想进镇子补给一下,在路上碰到了您的同伴。”他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蝉鸣盖过,那些昆虫似乎在这酷热中格外活跃。
刘三点点头:“我就说葱子这人心善,换我我肯定不拦你们,让你们进去,”他冷笑一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要是成了把怪物杀了我们就继续回去住,死了也无伤大雅,反正不是我的人。”
安权面露尴尬,这个刘三说话真的有些难听了。一阵热风吹过,带来河水的腥味和远处腐烂植物的气息。
刘三看着安权的眼睛,突然笑道:“这么说,你们还是想进镇子喽?”他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
安权点点头。不是想,是不得不。因为车上的燃料已经不够他们继续行驶到下个镇子了,很有可能会半路抛锚。
“那祝你们好运,反正我刘三是不会去送死的。”刘三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不过你们要想对付那只怪物,我这有些好东西可以给你们。”刘三转身钻进一辆车子,半天后拿出一捆奇怪的东西。
安权越看越不对劲,这东西怎么有点像炸药?他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渗出冷汗。
“看,这东西,开矿山用的,威力老大了。”刘三得意地说,像展示什么珍宝一样晃了晃那捆东西,“前些日子在一辆车上找到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上面,但我想着可能会有用,就给它拿来了。”阳光照在金属部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安权颤抖着接过炸药,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分量。雷管上的文字还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远处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