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间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慢旋转。刀疤脸被倒挂在房梁上的身影随着绳索轻微摆动,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苍蝇。
莱纳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照亮了他眉骨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烟雾缓缓上升,在他和倒吊的囚犯之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刀疤脸挣扎着吼道,充血的面庞涨得发紫,唾沫星子从嘴角甩出,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弧线。他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你赶紧给老子一个痛快!”
莱纳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缓缓喷在对方脸上。烟灰簌簌落下,有几粒落在刀疤脸的眼皮上,烫得他眼皮直跳。当烟蒂被弹到他的鼻梁上时,杀猪般的嚎叫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的麻雀。
房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莱纳站在走廊的窗前,午后的热浪裹挟着麦田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颤抖的手指再次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暂时压制住了胸腔里翻腾的杀意。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悬了片刻,最终滴落在窗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上。
再次推开门时,房间里弥漫着汗液和尿液的腥臊味。刀疤脸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充血的眼球半睁着,嘴角挂着白沫。莱纳解开绳索的瞬间,那具沉重的躯体像沙袋一样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一壶凉水兜头浇下,刀疤脸剧烈地咳嗽起来,水珠从他稀疏的头发上甩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怒吼已经带上了哭腔,被水浸湿的衣领紧贴在脖子上,像一道无形的绞索。
莱纳蹲下身,军靴碾碎了地上的一只蚂蚁。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你不是要痛快吗?”说着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军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刀疤脸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不是,你怎么突然这样想?”他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看,真给了你又不乐意。”莱纳冷笑着,“不过你不乐意也没用,你的同伴已经全招了。”
“招了?他说了什么?”刀疤脸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圆。
莱纳故意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着指甲缝里的污垢:“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快死了。”
刀疤脸肉眼可见的慌张了:“哥,哥,别,别那么急,我总得知道他说了什么,好补充补充,将功赎罪吧?”
莱纳阴险地笑了笑:“刚刚那么大义凛然,现在怎么成怂蛋了?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需要你了。”
刀疤脸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捆住的手腕磨出了血:“哥,哥,别,别那么急……”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谄媚,“我是小队队长,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窗外的知了突然集体鸣叫起来,刺耳的声浪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莱纳装作思考的样子,用刀尖轻轻敲击着地面。当刀疤脸几乎要崩溃时,他才缓缓开口:“你说吧,我听着。”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无奈和漫不经心。
刀疤脸咽了口唾沫,喉结像活塞一样上下滑动:“我们……我们有一百来人……”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瞟向莱纳手中的军刀。
莱纳的心脏猛地一缩,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笑一声:“这我都知道。”阳光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麦浪翻滚的声音像远方的海潮,掩盖了他瞬间紊乱的呼吸。
一百来人!这么恐怖的人数,要是一起来进攻农场,除非他们人人都是陆骁,否则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
莱纳强装镇定,“不就是一百人吗?已经被我们杀了十几个了,再多来几个也无所谓。”
“是是是,大哥您身手了得,如天神降临。”刀疤脸拍了句马屁,继续说道,“我们中大部分都是死刑犯,之所以没有变异是因为参加了军方是实验。他们把研制的疫苗注射到我们体内观察情况,我们也是运气好才活了下来,有很多的弟兄们在实验中就变成丧尸了。”
莱纳心里暗骂了一句。合着这是军队留下的烂摊子。
“本来我们这批人是要押送回监狱的,没想到路上就发生了大异变,押送我们的警察都变成丧尸了,我们就杀了他们跑掉了。”
刀疤脸继续说:“我敢说,另一个招了的人肯定没见过我们老大。我们老大让我们叫他阿尔法,他是一名国际毒贩,凶狠无比,据说……”
“你说他叫什么?”莱纳忽然激动地抓住了刀疤脸的衣领。
“阿……阿尔法。”刀疤脸被吓了一跳。
“阿尔法……”莱纳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浮现出一片血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年前那个阴沉的午后,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铁锈的味道。跑车引擎的轰鸣声犹在耳边,车载电台里传来刺啦作响的电流声。
“这次的行动目标叫阿尔法......”琼的声音在回忆中格外清晰。莱纳还能看见战友侧脸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琼总是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那道疤,那是前一次行动留下的纪念。
“砰!”
现实中的巨响让莱纳猛地回神。原来是他失手打翻了水壶,金属容器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声响。刀疤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莱纳松开他的衣领,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的后背撞上墙壁,震落一片墙灰。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细小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
废弃工厂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黑暗中阿尔法那双如毒蛇般冰冷的眼睛,还有琼胸口绽放的血花......莱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白色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