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异变后,安权还没睡过那么舒坦的觉。
从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揉揉眼睛,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自己只不过是来度假享受的。
安权慵懒地下床,掀开窗帘,一缕柔和的阳光洒进屋里。
向天边望去,铅灰天幕已裂开几道缝隙,碎金般的光束斜斜插进水洼,惊醒了蜷在香樟叶底的雨珠。远处楼影轮廓逐渐泛起毛边,两三声湿漉漉的雀鸣划开雾气时,麻雀正抖落翅膀,把最后半片阴云踢进正在苏醒的蓝天里。
“不是说要下好几天吗,怎么这就晴了……”安权嘀咕着,缓缓走进卫生间洗漱。
正洗漱着,放在床头的电话响了,安权放下牙缸,一只手拿着牙刷在嘴里搅动着,不紧不慢地走向床头柜。
这是酒店自带的有线电话,刚好能够用于几人之间的联系。
“睡得怎么样?”
是杜弘毅。
“还行……怎么了,杜老板,有何吩咐?”
电话那头的杜弘毅笑道:“我打不通陆骁房间的电话,你帮我去告诉他,他要的东西弄到了。”
安权满脸黑线:“行吧,我一会儿跟他说。”
挂断电话,安权回到卫生间继续洗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洗漱了。
安权穿好衣服,便出门到了隔壁,陆骁就住在这里。
安权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敲响了陆骁的门。良久,门开了条缝,陆骁的声音从里传来:“进来吧。”
一推开门,陆骁半裸着的身体便出现在安权眼前。
陆骁背着安权擦着头发,水珠顺着绷紧的背肌滚落,在肩胛骨凸起的棱角撞成碎玉。那些盘踞在古铜色皮肤上的疤痕便活了——锁骨下方嵌着子弹灼烧的漩涡,肋间横贯三道淡银色抓痕,最新结痂的刀口像蜈蚣匍匐在腹肌沟壑间。当他转身去抓搭在椅背上的背心时,左胸弹孔与右腹手术缝合线在晨光里完成了一次残酷的对视。
安权看着陆骁这副令人胆颤的身躯,一时间忘记自己要来干什么,愣在了原地。
陆骁穿上背心,回头问道:“怎么了?”
安权回过神来,忙道:“杜弘毅说你要的车他找到了。”
陆骁点点头,披上外套,将匕首和手枪戴好:“走吧,看看去。”
两人下楼到达大厅,杜弘毅此时正靠在客服台里的沙发上看着一本小说,抬头望见前来的两人,微微一笑。
“车呢?”陆骁开门见山。
杜弘毅把一串车钥匙丢到客服台上,说道:“这是从那些清理掉的丧尸和房间里搜出来的,这些车都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从电梯那可以下去,不过地下停车场里应该还有丧尸,你们得自己小心。”
陆骁一把抓过车钥匙,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还都是大牌车,希望有我满意的。多谢了。”
“哦对,这个拿上。”杜弘毅递给陆骁一个对讲机,“我去调度室,那里可以控制地下停车场的灯光以及喇叭,还能看见监控。必要时,我可以用警报来吸引感染者帮你们脱困。”
陆骁把对讲机装进上衣口袋,转头走向电梯,刚走两步,杜弘毅从后边喊住了他,又丢给他一把车钥匙。
“这是?”
“我的车。”杜弘毅笑道,“如果那些车你不满意,就用我这辆,你肯定满意。”
陆骁把钥匙丢了回去:“算了,杜老板的爱车我可不敢拿它去冒险。”
陆骁按下电梯,回头看了眼安权。
“怎么,你也要跟着去吗?”
安权应了一声:“当然,我跟着去,多多少少能帮上忙。”
“行吧。还是那句话,别离我太远,不然我不好救你。”
电梯下行,两人抵达了地下停车场。
“喂,陆骁,能听见吗?”对讲机里传来杜弘毅的声音。
“我靠,”陆骁吓了一跳,赶忙把对讲机的音量调小,“你把对讲机声音调那么大,是要害我吗?感染者都被你喊过来了!”
“没事,我看过监控了,你们附近没有感染者。”
陆骁环顾四周,确实没有感染者的踪迹。
“你们挑车吧,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给你们汇报情况。”
安权依次按动陆骁给他的那串车钥匙,陆骁则用手电扫过立柱林立的停车场,光束切开漂浮的灰尘时,十几双猩红的车灯在黑暗深处渐次亮起,如同被惊动的兽群睁开睡眼。
“左边那辆玛莎拉蒂怎么样?”安权踩过满地碎玻璃,鞋底黏着不知名的黑色粘液。
陆骁的匕首在保时捷车标上敲出清响:“这种薄皮棺材,碰一下就得报废。”他突然踹向特斯拉充电口的动作惊起远处铁链晃荡声,两人屏息凝神,直到杜弘毅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东南角货架后两只,距离你们二十米”。
陆骁压着脚步向货架摸去,只看见两只感染者正漫无目的地散步着。他向安权做了个手势,示意安权从货架另一边绕过去,两人各解决一只感染者。
安权心领神会,拔出陆骁送给他的那柄匕首,悄悄摸到货架旁。
两人也没有数数,默契的同时出手,感染者还未发出一声嘶吼,便已被一刀解决。
陆骁的匕首精确地划过感染者的咽喉部,而安权则略显稚嫩,往丧尸的太阳穴捅了四五刀才停手。
处理完小插曲,两人继续挑选起载具。
手电的光束最终咬住角落的黑色巨兽——一辆越野车。奔驰G63的防撞杠沾着干涸血渍,改装过的蜂窝状格栅还卡着半截不知是人还是丧尸的指骨。陆骁的指节划过升高至70厘米的涉水喉,橡胶轮胎上犬牙交错的钉刺刮擦声里,他露出今早第一个笑容——像锈刀豁开牛皮纸的声响。
当安权还在观察车身时,陆骁已经掀开发动机盖。手电光里,V8双涡轮增压引擎如同钢铁铸就的心脏,缠绕其上的改造线路仿佛暴起的青筋。
“这车改的不错,车主有品味。”陆骁舔掉指尖沾到的机油,在车门玻璃的蛛网状裂纹上抹出扇形血痕,“便宜我们了。看看是哪个钥匙。”
安权想把这些钥匙依次插入尝试,陆骁却从中挑出一个有着暗红色花纹的车钥匙,刚插入钥匙孔,便成功打开了车门。
“小子,得好好学。”陆骁笑着坐上主驾驶,感受着这辆车的每一寸“肌肤”。
“真是好车啊……”
安权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那么,出发?”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