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帘悄然收起珠链,碎银般的雨珠在檐角悬成欲坠的晶莹。云层裂开几道琉璃色的罅隙,天光便顺着瓦楞流淌下来,在积水的洼地里揉碎成粼粼的星子。远处的雷鸣已化作游丝,时而似松针坠入苔藓般簌簌轻颤,时而如老式唱片机卡顿的喑哑颤音,在褪色的暮色里洇开层层淡墨似的余韵。
“雨小了。”陆骁掐灭手中的烟蒂,从阳台的玻璃门前转过身来。
“那我们现在行动吗?”公孙琴心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拍拍裤子上散落的面包屑。刚哭过的眼眶还有点红,脸上是强撑着的刚毅。
安权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再歇会儿吗?”
陆骁把烟蒂丢到地上,看向公孙琴心:“不介意吧?”
公孙琴心摇摇头。反正一会儿都要离开这里了,脏点也没事。
陆骁点点头:“我再重新描述一下。先前的计划是,我们先到地下停车场,去找我的车。然后,到了小区门口的升降杆时,安权到保安室开闸。但是现在已经断电了,没电梯我们想去地下停车场还得绕远路。升降杆恐怕也开不了,如果硬撞把升降杆撞开,车子受损了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所以计划得改变一下。”
公孙琴心立刻举手。
“举手干什么?”陆骁有些疑惑。
“不好意思,习惯了。”公孙琴心尴尬的笑了笑,“如果你们对车的要求不高的话,可以开我的车,它停在小区门口外面。但是我的车是电车,续航能力比较差。”
陆骁微微颔首:“足够了。我们只需要开几公里的路程,电车完全够,等以后有需要再找更好的车也来得及。那么我们直接去找你的车就行了。对了,这个给你们。”说罢,陆骁从包里拿出三件一次性雨衣。
“套上,被淋湿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几人做好准备,便开始了行动。没有电,楼下的电子门也没了作用,就在安权思考该怎么出去的时候,陆骁已经用暴力的手法撞开了电子门。
当室内与室外连通的时候,雨滴立刻涌了进来,飘洒在三人的脸庞上。
尽管有着雷声的掩护,破门的巨响还是惊醒了附近休眠的感染者。
“动作快!”陆骁低声一句,立刻冲了出去,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陆骁特地放慢了脚步,让两人能够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很快,有两只感染者扑向走在最前面的陆骁。陆骁眼疾手快,只是一个呼吸间就用匕首放倒了两只感染者,快到安权看不起他是用什么方法干倒的。蓝色的污血从感染者的喉咙处流淌出来,它们还没死透,但却倒在地上挣扎。
“看来这些感染者也需要呼吸来维持它的生命。”安权暗暗记在心里。
回头间,却看见公孙琴心不知怎么跌倒在地。安权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然而一只感染者已经杀到了他们身前,而不远处的陆骁正忙着应付眼前的感染者,没能注意到身处险境的两人。
安权咬咬牙,一头撞向感染者,两者一起飞了出去。陆骁听见了身后的异动,转头就看见安权正在水洼里和一只感染者搏斗,而公孙琴心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顿时脑袋一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骁连忙向安权跑去,却发现安权已经用棒球棍把感染者砸了个透心凉。
“快起来,抓紧走!”陆骁呵斥一声,转身拉起公孙琴心,“不想死就动作快!”
安权连忙爬起身,又往感染者脑袋上补了一脚,接着赶忙跟上陆骁两人。
陆骁拉着公孙琴心,速度慢了很多。面对前方扑来的几只感染者,陆骁拔出腰间的手枪,扣动了扳机,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挡在前方的感染者。
小区门口近在眼前了。
安权看见保安亭里,一只身穿保安服的感染者张牙舞爪着想出来,但门却紧锁着,看样子是保安大爷在变异前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安权记得保安大爷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平日里经常和出入的居民们闲聊,似乎这小区里的每个人他都认识。
安权还记得,保安大爷在上个月的时候还高兴的很,逢人就说自己要抱孙子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怪物,一只渴望着人肉人血的怪物。安权现在才感到这末日的冷酷无情。恐怖的不是怪物,而是那些变成怪物的亲朋好友,在面对他们时,短暂的手软都会让自己命丧尸口。
几人俯身从升降杆下钻了过去,这才是离开了小区。身后的感染者还在穷追不舍,陆骁清空的弹匣才将它们解决掉。
陆骁一边换着弹匣一边问:“你的车在哪里,快点想一想!我们的动静太大了,会有更多的感染者朝这里来的!”
公孙琴心顾不上腿上的剧痛,跑了出去,“跟我来!”
随着公孙琴心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的一辆车闪了两下光。
安权跑到公孙琴心身边,从她手中拿过车钥匙:“你受伤了,我来开。快,上车!”
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十几只感染者,都在往他们的方向涌来。
安权钻进驾驶位,仪表盘亮起柔和的蓝光,85%的电量让安权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动方向盘绕过横在路中的外卖电动车,车轮碾过泡胀的梧桐叶时发出黏腻的声响。后视镜里陆骁正在擦拭匕首,副驾驶上的公孙琴心撕开一次性雨衣内衬,给膝盖上渗血的擦伤做简易包扎。
\"前面右转进云上路。\"公孙琴心将手机支架上的离线地图放大,屏幕冷光映着她发颤的睫毛。
话音未落,两个踉跄的身影突然从小区门口便利店破碎的橱窗里扑出。陆骁闪电般摇下车窗,匕首精准刺入第一个感染者眼窝。另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却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钻过车窗缝隙,灰白指甲堪堪擦过安权耳际。
\"低头!\"
公孙琴心抓起仪表台上的金属保温杯,重重砸在老太太阳穴上。变异躯体抽搐着卡在车窗,陆骁立即补上一记肘击,腐肉与玻璃碴哗啦啦落进路旁积水。
“谢了。”安权长舒一口气,刚才再慢一点,自己的脑袋就要被那只感染者开瓢了。
“有惊无险。”陆骁摇上车窗,继续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不过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