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外稍作站定的张勋,不仅听到杨平说了索要铜钱的用法,而且还听到了让张勋更加鄙视杨平的话。
只听用杨平声音轻佻地对那位袁亮说道:“阿亮,如今,我等算是彻底平定汝南郡了。
本都督感觉汝南郡过于小家子气了,本都督决定将此改名为兴州,由阿亮出任兴州州长,为一州之长,如何?”
张勋听到大帐内的袁亮,明显停顿了一会儿,才推辞道:“都督,亮过于年幼,恐不能服众也。”
就听那杨平嚣张的声音传来:“有本都督给阿亮做主,我看哪个敢不从?本都督用天雷轰死他!”
剩下的话,张辽就没让张勋再听了,而是带着他来到了中军大寨东门,让亲兵解开了张勋的绳索,脸色铁青地指着门外,吼了一句:“快走,莫让本将军变卦!”
本来还想跟张辽套套交情的张勋,能感觉出来,张辽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于是接过马缰绳,策马向东而去。
天快黑时,赶到了四十里外的阜南县。原本张勋以为,袁术应该早就向东逃跑了,谁知他竟然在阜南县见到了袁术。
至于袁术为什么还在阜南县停留,这就要从他早上逃命开始说起了。
当时,袁术只带着五十多名亲兵骑着战马快速向东而去,慌乱间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半路间碰到了自己的谋士韩胤、以及自己最为信任的术士张鲏(pi 撺掇袁术称帝的家伙)。
原来两人看到中军大营已经乱起来了,自己也无力阻挡,就一人带着几名亲卫,骑着马先向东跑,准备到阜南城的大军里,有城墙守护着再说吧。
袁术与这些人会合后,一同来到了阜南县,见到了在此驻守的袁术堂弟袁胤。
慌乱之间,袁术便要命令袁胤集合五千大军赶紧动身。
袁胤忙问其故,袁术将袁胤拉到堂内,脸色铁青地告诉他:“河东大营的近三万大军估计是全军覆没了,两河口的万余大军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我等需将城内的五千兵士带回寿春,收拾府库钱粮以后速速北上,与纪灵大军会合,占据徐州以为根基。”
慌乱之间,袁术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韩胤一听,立马向袁术告罪:“主公(袁胤看着心情不好的袁术,决定还是不要称堂哥了),
阜南县城五千兵马、与一万民夫,这半个多月来军士懈怠,急切间,恐召集不得呀。”
袁术也知道,因为自己有数万大军在前线顶着,在后方看粮草这几千人难免松懈。
更要命的是,这五千大军是从徐州边境各部抽调回来的,互不同属,袁胤能让他们不生乱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命令袁胤速去集合大军,民夫之属,就诓骗其留守阜南县城,集结好大军后即刻向东。
袁胤领命而出。
袁术这才坐在榻上,歇息因骑马狂奔而疼痛的两胯,心中沮丧无比——
两年前,自己被曹操击败,现在又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妖人杨平击败,难道自己就真不是打仗的料?
但袁术也仅仅是沮丧了一会儿,这位出身于四世三公的顶级门阀袁家的诸侯,立马就因为自己的身份又有了信心:
“我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下世家皆心向我袁家。
只要某带着万余兵马以及钱粮赶到徐州,数月之内,便能集齐十万大军,到时再来找杨平小儿晦气!”
收起沮丧的心情,袁术走到前堂,对着已经缓过来的亲兵队长说道:“汝快马加鞭回到寿春,令阎象、李丰,即刻整理寿春城内的府库钱粮,集结寿春城内的能战之兵,
只言说我等已得了徐州,要去徐州支援。”
亲兵队长立马应下,接过袁术递来的信物,转身就要走。
袁术却又说道:“回去通知夫人,让其整理家眷,准备与大军一同前往徐州。”
亲兵队长应下后,立马出发。
随后,袁术才与谋士韩胤、张鲏二人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在袁术刚刚自我调节情绪的那段时间里,韩胤已经思索了一些计谋。
听了袁术询问,立马起身对着袁术说道:“主公,我有上、中、下三策,献于主公,请主公选之。”
袁术一听,眼中一亮,赞叹道:“先生真乃智谋之士也,短短时间便有三策,且细说来。”
韩胤这才说道:“下策者,主公带领亲卫,不管其他,直直向东北而去,至纪灵军中,接管徐州,淮南之地听天由命。”
袁术一听:“我淮南攒下的这偌大家底,就这么不要了?”于是示意韩胤说中策。
韩胤说道:“中策者,乃是将阜南县之兵调往沙颖河以东,在与淮河交叉口东岸立下大寨,阻挡杨平小儿一时。
主公回寿春后,尽起府库钱粮,率部向北至徐州为根据,再图后事。”
袁术一听,这不是自己刚刚的部署嘛,于是又问道:“敢问上策是何策?”
韩胤回答道:“上策者,乃是主公在此稍待一日,派能言善辩之士与杨平军中求和。
吾料定那杨平小儿年少得志,定然猖狂,命使者以好言相劝,主公再许诺金银财帛、美女,两家罢兵。
如此,主公淮南之根基亦可保全。”
只是,这有些想当然了。即便是韩胤,最多想到的也就是送杨平些钱粮、美女,再拍下马屁,消了杨平东进的心思。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杨平会想着归还他的俘虏甚至兵甲。
袁术听完上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确实,如果要想向杨平求和,那自己必须待在阜南县,而且要做出一副我仍有一战之力、你无法东进的姿态。说白了,就是虚张声势。
袁术被曹操评价为“干大事而惜身”,却比袁绍稍微强那么一点,至少没有“见小利而忘义”的评价。
袁术战场上见败局已定,果断逃命;此刻身处安全的环境,又有了一方诸侯的气度。
于是对韩胤拱手道:“如此,吾就选上策,劳烦先生搜集一下阜南县的金银财宝、以及看得上眼的女婢,即刻送往杨平处,也再委屈先生对着杨平好言相劝了。”
韩胤一听,自己是刚逃出狼窝又得巴巴地回去,心中十分不悦。
但自己挖下的坑,献出的计策,自己咬牙也得接下(他以为袁术不会选上策,而选中策,谁知袁术不按常理出牌),不然,此时心情不好的袁术,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只能躬身应下。
韩胤拿着袁术的令牌,开始在阜南县城搜集金银财宝。
但阜南县虽然很少经历战乱,但在袁术的治下那也是横征暴敛,
作为大军的屯粮之所在,县城内能逃的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还是那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找了半天,粮草虽然不缺,但是锦帛布匹以及金银铜钱等却也不多,至于美女,根本就没有韩胤能看得上眼的。
这就耽搁到了下午,才勉强备齐了十大车的礼物。
而此时,袁胤已经将驻守阜南县的五千兵马整顿完毕,开始登上城墙进行布防,一万民夫也被他们组织了起来。
在视察了一遍城防后,袁术信心满满地表示:“有着一万五千人守城,杨平小儿即便有五万大军,短期内,也甭想攻破阜南县城。这就给了寿春之兵北撤争取了时间。”
在拜别袁术后,韩胤这就赶着十大车的礼物向西而去。
刚刚行进十多里,就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回。韩胤也没有在意,只当是从东面逃回来的士兵。
这士兵正是杨平做完戏后,放回的那名校尉苏墨。他赶到西城门时,竟然发现袁术还在。
苏墨见到袁术后,绘声绘色地将杨平等人,在中军大帐里那一通表演,仔细地跟袁术再表演一遍,最后把张辽的三个条件说了一遍。
站在城头的袁术听完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手指着西方笑骂道:“妖人杨平,真是:竖子,不足与谋也!”
又对着西方拱手道:“刘景升,谢了!”
袁术心中立马放下一块大石,这次真的是喜形于色了——没想到呀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对手,打了胜仗,却要将俘虏归还,还只要些布匹、铜钱,外加两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大乔、小乔。
(袁术这人荒淫好色,乔公可能瞧不上袁术,把两个女儿藏得严严实实。一年后,袁术兵败,这才渐渐传出了大乔、小乔国色天香的名声。)
袁术骂完杨平,忽然想到什么,迅速对着亲卫说道:“汝快马速去追回韩胤先生!”
亲卫大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对袁术施了一礼,迅速下城骑,着快马向西而去。
在韩胤距离杨平营地还有十五里的时候,被这名亲卫追上。
韩胤一听杨平提出的条件,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赶紧赶着十大车的礼物,返回了阜南县城。
马车当然要慢一些,当韩胤回到县城时,天色已经将黑,而他前脚进城,后脚张勋就骑着快马也进城了。
虽然张勋被俘,但是此时能回来,袁术见到他也很高兴。
回到县衙后,张勋以客观的角度,诉说了杨平等人两次在大帐中的表现。
当张勋说杨平要用一万匹丝绸,换取两万没有受伤的战俘时,袁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刚刚那位苏墨校尉已经说过了,
包括用十五万斤铜钱,换一万五千名民夫,袁术也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后来,张勋说,那位妖人杨平不仅是个龙阳之好的家伙,而且男女通吃,索要大乔、小乔,以及十多个美女来换取被俘的张勋、陈纪以及八名校尉时,
袁术倒是心中有了一丝同道之人的赞许,同时也在纳闷着,二乔毫无名声,难道真是自己遗忘了治下的这两位国色天香?
心中想着,要不用两个别的美女替换下二乔,留下自己享用。如此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淫笑。
张勋接下来的话,就让有些怀疑杨平等人动机的韩胤,慢慢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只听张勋说道:“杨平要让主公用两万匹丝绸,换取他缴获的那两千副铁甲。用十万斤铜钱,换取两万人的武器装备。”
(三国时期的铁甲比较沉重,造起来比较费劲,杨平有些看不上,再加上他能够批量生产板甲。
至于为什么没有交还杨平缴获的近一万副皮甲?杨平表示,我士兵的鞋底需要用皮革来造,这玩意儿,短期内我可生产不出来。)
这一下,袁术和韩胤,以及在此旁听的张鲏都愣住了——从没见过如此败家子?!
在听闻张勋诉说,杨平要这些东西的用处后,三人也就释然了。
原来,杨平要这些东西,全部是用来搞鬼神之术,用彩绸建行宫迎接天上的仙女,用铜钱铸造直径十丈的铜盘来迎接仙露。
听到此处,表现欲极强的术士张鲏,起身对袁术说道:
“主公,本来吾还在疑惑,杨平为何会要那寂寂无名的大乔、小乔,听到此处,总算有些眉目,
定是那大乔、小乔命格有些特殊之处,可供杨平接引仙人之用。”
袁术看着表现欲极强的张鲏,于是问道:“可否将大乔、小乔留下,换两名美人送上?”
张鲏还没有回答,张勋便抢先说道:“主公,那杨平定然会些旁门左道之术。
既然其言说要大乔、小乔,定知其命格之特殊,若换她人,其定能一眼看出也。
不可为了区区两个女子,误了主公大事。”
袁术看着自己头号大将,心中极为不悦,但也知道张勋说的对。
于是询问堂内众人:“如此,那杨平小儿与本将军的交易,是否应当应下?”
堂内众人纷纷说道:“此等极占便宜之事,自当应下。”(简直是占便宜占到姥姥家了。不应就是傻子!)
袁术有些狐疑地询问:“此,莫非是杨平小儿之计?要了我等钱粮、美人,再出尔反尔?”
张勋再次行礼,回复道:“主公,末将观之,杨平等人并非想出尔反尔。
其一者,荆州刘表在南阳郡集结大兵五万,杨平等人需要回防汝南郡;
其二者,杨平此人,属下猜测,确有旁门左道之法,亦有一些异于常人之能力,
然,毕竟少年心性,得志便猖狂,兼之荒淫好色,贪恋享受,其志不大也。
倒是他手下大将张辽,此时已经有异心,欲图谋淮南而自立。
但末将观之,杨平帐下众人,附和张辽者寥寥无几。
若我等应下杨平之条件,则杨平率军西归,张辽即便有自立之心,也无实力向东攻击淮南;
若我等不应其条件,张辽此时在军中甚有威望,即刻率兵向东进攻。经河东之战,淮南之兵,无力抵抗其大军。
另外,杨平的谋士姓袁,名亮,属下猜测,可能与主公家有些关联,故而,换取俘虏、售卖兵甲,应出自此人主意。
而且,末将走时,那杨平竟然嫌汝南郡听着不够大气,将之改名为兴州,任命袁亮为兴州州长,掌管一州之地。”
随后,张勋又向袁术劝谏道:“主公,杨平索要之物,对我淮南而言不值一提,
若能以此奢靡之物,稳住杨平这个胸无大志的妖人,在主公彻底拿下徐州之后,再想灭他易如反掌。
而且,我观张辽与杨平已是不和,或许不用主攻出手,张辽就会在某一刻结果了杨平!”
袁术听完张勋的论述,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对着苏墨说道:“苏校尉,你即刻到杨平处,言说,我等同意杨平的交换条件,与其商议如何操作之事。”
苏墨起身领命,又骑着战马向西而去。至天色黑尽时,赶到了河东大营,言说自己是袁术的使者,要找杨都督。
杨平的亲卫,将苏墨带到一个帐篷里休息,说道:“我家都督,正在与袁亮军师讨论道法,你先稍等一会儿。”
苏墨听闻,心中不屑:“什么讨论道法,不过是行那龌龊之事!”
于是坐下等待。
而杨平此时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中军帐内,和众多主要军官召开河东大战的总结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