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里，小鸿宇翻了个身，咂了咂嘴，睡得正香。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徐明哲刚睁开眼，就看见沈净秋已经坐在书桌前，正翻着一本泛黄的旧课本。
“这么早就看书？”徐明哲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沈净秋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明哲，我想好了。”
“嗯？”
“我要参加高考。”她一字一顿地说，“不管是为了我的梦想，还是为了让你能专心部队的事，我都想再试一次。”
徐明哲一个激灵坐起身，鞋都顾不上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一口：“媳妇儿！你太棒了！”
沈净秋红着脸推他：“小声点！鸿宇还在睡呢！”
小鸿宇在摇篮里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
初夏的晨风带着槐花香，徐明哲给沈净秋披了件外套：“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今年高考肯定来不及，咱们先复习，今年就当去体验考场，明年再正式考。”
沈净秋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年鸿宇一岁多，奶奶带着也方便。”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这事就咱俩知道，别往外说。省得家属院那些人又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心比天高……”
徐明哲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嘴严实着呢。”
吃过早饭，徐明哲特意请了半天假，直奔县计生办。
计生办在一栋灰扑扑的三层小楼里，走廊上贴满了“少生优生”“计划生育利国利民”的标语。
徐明哲整了整军装，大步走进去。
“同志，您找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办事员抬头问。
“我找你们主任。”徐明哲掏出军官证，“三连连长徐明哲。”
办事员一看军官证，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稍等，我去请示主任。”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走出来：“连长？稀客啊！我是计生办副主任老周。”
徐明哲跟他握了手，直奔主题：“周主任，我是来反映情况的。前几天你们街道办的张翠花同志，未经通知就闯进部队家属院，要强行带我妻子去做手术，这事您知道吗？”
周主任脸色一变：“这……张主任可能工作方式有些急躁……”
徐明哲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这是我们的结婚证、独生子女证，还有部队出具的证明。我们夫妻现在只有一个孩子，我妻子才22岁，我们短期内没有生育计划。”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立过的军功记录。周主任，就算要抓计划生育典型，也轮不到我们吧？”
周主任额头冒汗，接过材料翻了翻：“这个……可能是张主任那边资料有误……”
“资料有误就能随便抓人？”徐明哲声音平静，但眼神锐利，“我妻子是军属，要动她也得先通过部队。张主任这种行为，往轻了说是工作失误，往重了说就是破坏军民关系。”
周主任擦了擦汗：“徐连长，您消消气。这事我们一定调查清楚……”
“还有，”徐明哲打断他，“我听说现在要求育龄妇女都要带环？”
“这个嘛……”周主任打起官腔，“生在这个年代，总要配合政府工作嘛。早带环早安心，说不定还能评个进步家庭……”
徐明哲站起身，整了整军装：“周主任，我会用军功章来证明进步，不需要拿我妻子的身体当筹码。”
说完，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
走出计生办，五月的阳光晒得人发烫。
徐明哲长舒一口气，这事暂时算是压住了。
但他知道，针对他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仅是张翠花要抓他媳妇，还是二连的马志国，恐怕都和男人脱不开关系。
他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自己的事。
瞎猜这些有啥用。
用训练成绩保住三连，帮媳妇准备高考。
回家路上，徐明哲特意绕到新华书店，买了最新版的高考复习资料。
结账时，他看到柜台旁摆着几盒磁带，是英语听力练习。
“同志，这个也要。”他指了指磁带。
售货员是个扎马尾辫的姑娘，好奇地问：“您家孩子要高考啊？”
“我有这么老吗？”徐明哲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孩子，给我媳妇买的。”
“不，您不老……”
“就是没几个这么支持家属高考的。”
“我媳妇儿高考，我跟着光荣啊！”
在售货员惊讶的目光中，他拎着满满一网兜书走出书店。
回到家，沈净秋正在厨房做饭，鸿宇躺在摇篮里，自己玩着小手。
“买这么多书？”沈净秋擦着手走出来，眼睛亮晶晶的。
徐明哲把书一本本拿出来：“这是数学，这是语文，英语我买了磁带，到时候跟营部借录音机……”
沈净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崭新的书页，突然红了眼眶：“明哲，我……”
“打住！”徐明哲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许说丧气话。我媳妇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
沈净秋破涕为笑：“谁说我丧气了？我是想说，我一定好好复习，不辜负你这份心！”
清晨的号角声刚响。
徐明哲已经站在训练场中央。
三连的战士们迅速列队，一个个腰杆笔直，目光炯炯。
“今天七公里越野，昨天的倒数给我负重十公斤，今天最后三名加练俯卧撑！”徐明哲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过训练场，“开始！”
战士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个月前，这样的训练强度会让这群兵油子叫苦连天，但现在没人敢抱怨。
三连的存亡就攥在他们自己手里。
除了个别孬到极致的兵，谁都不想被“退伍”。
徐明哲跟着队伍一起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他一向狠。
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更甚。
如果不是这样铁一般的性格，他是没办法从一个农村兵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这一个月，他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了连队建设上。
养殖场已经初具规模。
鸡舍里养着两百多只芦花鸡，鱼塘游着成群的草鱼。炊事班每天都能给战士们加个鸡蛋或者一碗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