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抱着谢知秋冲出地穴时,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
她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怀里少年的体温烫得惊人,灵种的红纹已从脖颈爬上耳后,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药经解析——启动。\"她咬着牙低喝,指尖按上谢知秋心口。
系统蓝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的瞬间,她瞳孔骤缩——灵种内部的纹路竟与医盟总坛那尊初代盟主雕像衣纹如出一辙!
\"不可能......\"她踉跄着撞在老槐树上,后背被树皮硌得生疼。
记忆里十二岁那年,她跟着货郎去过医盟总坛,仰头望着十丈高的雕像时,奶娘曾轻声说:\"那是咱们医道的开宗祖师,灵脉能引动天地药气......\"
谢知秋突然发出闷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苏岐这才发现自己抱得太紧,指节都泛了青。
她忙松了力道,却见少年眼尾洇出淡红,像被血水洗过的琉璃。
回到山脚下的木屋时,篝火已燃成灰烬。
苏岐把谢知秋放在铺着草药的土炕上,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点着油灯。
暖黄的光映着他紧蹙的眉头,她伸手去抚,却在触及他眉骨时顿住——那里有道极浅的疤痕,形状竟与三长老玉牌上的云纹重合。
\"阿岐......\"
沙哑的声音惊得她缩回手。
谢知秋缓缓睁眼,眼底的红丝比灵种更艳,\"你......都知道了?\"
苏岐攥紧腰间的银针囊,金属扣硌得掌心生疼:\"你体内的药气,和三长老、和初代盟主......\"她喉头发哽,\"你到底是谁?\"
谢知秋望着梁上摇晃的油灯,喉结动了动。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两半。\"我不是奶娘捡的弃婴。\"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雪,\"我是医盟影卫,从小被训练成......你的影子。\"
苏岐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桌角上。\"监视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就像三长老说的,医道内部的人......\"
\"不。\"谢知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得惊人,\"我是来保护你的。
十年前血煞门灭苏家那晚,你父亲......\"他闭了闭眼,\"他跪在青囊宗废墟里,把半块玉珏塞进我嘴里。
那是青囊宗历代宗主的信物,他说'替我看住阿岐,别让她走上逆道'。\"
苏岐的手腕被攥得发疼,可更疼的是心脏。
记忆突然翻涌——三岁那年的雨夜,她缩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被血煞门主刺穿胸口。
他染血的手在地上摸索,最后无力垂落时,掌心似乎攥着什么......
\"你撒谎!\"她甩开他的手,从针囊里抽出三寸长的锁魂针。
银针在油灯下泛着冷光,\"这针能逼出邪祟本源,你若真无辜......\"
谢知秋没有躲。
银针刺入他肩井穴的瞬间,他闷哼一声,灵种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苏岐瞳孔映着那光,看见灵种核心浮起一行金色小字——\"医盟初代·守诺\"。
\"现在信了?\"他气息不稳地笑,\"当年你父亲说,医道走到今天,已经忘了'悬壶'的本意。
他怕你会恨,怕你会用医圣系统的力量......\"
\"够了!\"苏岐后退到门边,指甲掐进掌心。
夜风卷着松脂香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她望着谢知秋染血的领口,想起上个月在乱葬岗,他替她挡下阴火时,也是这样苍白地笑着说\"阿岐别怕\"。
\"那你现在怎么想?\"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觉得我会是医道的毁灭者吗?\"
谢知秋望着她腰间晃动的系统玉牌,那是医圣系统认主时浮现的信物。\"我见过你治活村头的哑童,见过你用针法治愈被邪祟附身的老妇......\"他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间的药草簪,\"可三长老说幽壤深处有邪源,说医道内部有人操控......阿岐,你知道吗?\"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灵种里的红纹,是那天在祭坛被蚀心蛊侵蚀的痕迹。
可它压不住的,是我想护着你的心。\"
苏岐的指尖触到他剧烈的心跳。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刚解锁的青囊宗手记,最后一页写着:\"医圣之责,非承旧道,乃判新章。\"
\"跟我来。\"她拽着谢知秋冲出木屋,月光照亮山路上的野蔷薇。
两人跑到后山崖顶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岐黄令碑,医圣境前置条件达成\"。
崖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丈高的石碑,金色古篆在夜色中流转。
苏岐望着碑顶\"医圣之路,唯心自择\"八个字,掌心的医气自动凝聚成金芒。
谢知秋站在她身后,体温透过后背传来,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阿岐......\"他的声音裹着山风,\"无论你选什么,我都在。\"
苏岐望着石碑上最后一行字,喉间发紧。
她缓缓抬手,金芒在指尖跃动,离那行字只剩三寸距离。
山脚下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刺耳的尖啸——是血煞门的追魂哨。
而石碑上的古篆,在她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泛起比月光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