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那道血色符文亮起的瞬间,苏岐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心口的追踪蛊像被火钳烫穿,疼得她踉跄半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的警告声在脑内炸响时,大地已经开始震颤,碎石从遗迹断墙上簌簌坠落,砸在阿棠脚边,惊得她手中药铲当啷落地。
\"苏姑娘!\"林阿婆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急响,她浑浊的眼珠映着血色符文,\"地底下——\"
话音被一声闷雷般的轰鸣截断。
苏岐望着十米外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裂缝里渗出幽蓝鬼火,像无数双眼睛在眨眼。
下一秒,数十道黑红色裂隙同时崩开,腐臭的腥气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成簇的蚀心蛊虫如潮水涌出,虫身泛着油亮的紫斑,口器开合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谢知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它们在绕开灵脉薄弱处!\"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虫群——明明阿棠所在的东侧灵脉最弱,可虫潮却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直往众人刚刚连接灵脉的青铜鼎方向涌来,\"是在找共鸣点!\"
苏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想起系统之前提示的\"灵脉链接\",想起鼎身上那些青囊宗符文。
原来血煞门的人等的不是她单独行动,而是等她把众人的灵脉连成一片——这才是真正的饵。
\"布阵!\"她反手握住谢知秋的手,将他往阵眼方向带,\"《归源录》通灵经镇魂篇,五行归一!\"
阿棠已经弯腰捡起药铲,粗布青年从腰间解下装镇魂粉的布袋,林阿婆颤巍巍摸出怀里的朱砂笔。
苏岐扯出颈间的《归源录》,书页在风中自动翻到泛着金纹的那页,墨字浮起微光:\"东方木位,阿棠持灵息草守生门;南方火位,林阿婆用朱砂画离火符;西方金位,老周(粗布青年)撒镇魂粉镇死门——\"她的声音混着虫鸣,\"谢知秋,跟我去中央阵眼!\"
谢知秋的手指在发抖。
他望着那些离他们不过五丈的蛊虫,虫潮前端的已经爬上断墙,紫斑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光。
可当他对上苏岐的眼睛时,那股颤抖突然止住了——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烧得极旺的火。
\"好。\"他应了一声,跟着她冲进青铜鼎的阴影里。
苏岐跪坐在鼎前,从怀中取出个小玉瓶,倒出半把翠色草叶。
灵息草的清苦香气刚散开,系统提示音就响起:「检测到灵脉共鸣阵基,是否注入归元九针?」她咬破指尖,在草叶上点了七滴血,然后将草叶撒向四周。
\"握好我的手。\"她对谢知秋说。
青年顺从地将掌心贴住她手背,他的灵脉本就虚弱,此刻却像条细流般汇入她体内,带着温凉的触感。
苏岐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九根银针——针身刻着细小的医道符文,是系统用三百岐黄点兑换的\"归元针\"。
第一针刺入地面时,虫群已经冲到阵外。
阿棠举着药铲迎上去,药铲上沾着的灵息草汁溅到虫身上,立即腾起青烟。
可虫群太多了,她的胳膊被虫口器划破,血珠刚渗出就被虫群围住,眨眼间只剩白骨。
苏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谢知秋掌心,她咬着牙将第七针刺入:\"撑住!\"
第八针入地的瞬间,青铜鼎发出轰鸣。
金光照亮整个遗迹,五行之气从五个方位涌来——东方木气裹着青草香,南方火气带着灼热,西方金气如刀剑破空,北方水气沁凉,中央土气厚重。
苏岐感觉有股热流从脚底窜上,她的灵脉不再是单薄的线,而是变成了江河,谢知秋的、阿棠的、林阿婆的灵脉都在其中翻涌。
第一波虫群冲进阵中。
金芒骤然暴涨,最前排的蛊虫被光刃绞成碎片,后面的虫群像撞到无形的墙,发出刺耳的尖叫。
阿棠踉跄着退回生门位置,她的粗布袖口被撕得稀烂,露出的皮肤上却没有血迹——是金芒替她挡了。
\"有效!\"林阿婆的朱砂笔在地上画出最后一道符,离火符腾起赤焰,烧死了三只试图绕到火位的蛊虫。
老周的镇魂粉撒成一条金线,虫群触到线就像被烫到,纷纷后退。
苏岐刚松口气,心口的蛊虫突然开始疯狂蠕动。
这次不是疼,是某种熟悉的牵引感,像有人在她灵魂深处轻轻叩门。
她眼前闪过片段:奶娘临终前的手,母亲将《归源录》塞进她襁褓时的温度,还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记忆最深处说:\"阿岐,别怕。\"
\"它们不是敌人。\"那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虫鸣在她脑海里回荡,\"它们只是迷失了方向。\"
苏岐的手猛地一颤,归元针在地面划出歪斜的痕迹。
谢知秋感觉到她的异样,刚要开口,就见她突然松开他的手,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自己掌心。
鲜血顺着针柄滴在地上,她体内的追踪蛊竟从皮肤下钻了出来,泛着暗红光泽,像条小蛇般游向阵外。
\"苏姑娘!\"阿棠惊呼。
\"别过来!\"苏岐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像是在念诵某种咒语,\"这是《归源录》里的...引魂咒。\"她的眼睛泛起淡青色光晕,那是灵脉全开的征兆,\"蚀心蛊本是医道用来镇邪的灵虫,是诡道用怨气污染了它们。\"
虫群的尖啸声突然变低。
苏岐放出的追踪蛊游到虫潮前,轻轻触碰了为首的紫斑蛊。
奇迹发生了——那只蛊虫的口器缓缓闭合,身上的紫斑开始消退,露出底下原本的青灰色。
它转头对着身后的虫群发出短促的鸣叫,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它们...在听。\"谢知秋瞪大眼睛。
苏岐的额头沁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在疯狂消耗,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抽干体内的精气。
但她不能停,她想起奶娘被蛊虫啃噬时的惨叫,想起青囊宗覆灭时的大火,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些前辈的手记——原来真正的医道,从来不是杀戮。
\"归源,归源。\"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穿透了所有虫鸣,\"生有时,灭有律,心若归,蛊自宁。\"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片虫潮突然安静。
原本狂暴的蚀心蛊们缓缓低下虫首,紫斑像被风吹散的云,露出青灰的本体。
为首的那只蛊虫竟转身冲向裂隙,用口器撕咬着试图爬出的诡道刺客——那些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刚露出半张脸,就被虫群裹住,发出比虫鸣更凄厉的惨叫。
\"这...\"林阿婆的朱砂笔掉在地上,\"这是...驯蛊?\"
苏岐瘫坐在地,谢知秋赶紧扶住她。
她的掌心还插着那根银针,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归源录》上,书页泛起柔和的金光。
系统提示音终于不再尖叫,而是响起清脆的\"叮\"声:「检测到医道真谛领悟,岐黄点+500,解锁青囊宗《驯蛊要术》。」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主裂缝中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
虫群像受到惊吓般退开,露出个黑色身影。
他穿着绣满血色符文的长袍,腰间挂着串白骨念珠,手中的血色符印正泛着和山巅符文相同的红光。
最让苏岐瞳孔收缩的,是他腰间那枚玉牌——上面刻着的青囊令纹样,和她在系统空间里见过的宗内长老腰牌一模一样。
\"好手段。\"那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能让被怨气污染百年的蚀心蛊归心,青囊宗果然后继有人。\"
苏岐撑着谢知秋的手站起来。
她的灵脉几乎枯竭,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锋利:\"你是谁?
为什么要唤醒蚀心蛊?\"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抬手,玉牌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重要的是...\"他的嘴角勾起冰冷的笑,\"你以为自己赢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模糊。
苏岐刚要追,却被谢知秋拉住——青年的手指正指着那人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半透明的影子,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前的残像。
最清晰的是他掀开兜帽的瞬间,苏岐只来得及看见半张脸——左眼角有颗暗红的痣,和她母亲旧画像里,某个长老的容貌重叠在一起。
地底下的轰鸣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剧烈,更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