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的玄星针还没完全扬起,老吴腕间的阴魂钉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七颗珠子同时裂开细缝,从中爬出半透明的阴魂,青灰色的雾气裹着尖啸,像七把淬毒的刀直刺她面门。
她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成惊雷:「阴魂钉养魂三月,阴魂含怨未消,需以木灵脉震散!」木灵脉在指尖窜起火苗,玄星针刚触到阴魂,那些雾气突然缠上针尖,凉得她手臂发麻。
「苏姑娘——!」赵虎的吼声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摸了根烧火棍冲进来,棍头砸在最近的阴魂上,火星四溅,却只让那团雾气晃了晃。
老吴歪着脖子笑,喉结上下滚动:「你护不住她的,就像当年护不住你奶娘——」
苏岐的瞳孔骤缩。
这句话像根钢针扎进她太阳穴。
三年前奶娘咽气前,也是这样的腐臭声音在耳边缭绕,血煞门的诡修掐着她脖子说「青囊余孽留不得」。
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玄星针在掌心转了个花:「灵脉反噬术!」
木灵脉里的暖流逆着经脉倒灌,针尖迸出翠色光刃。
七道阴魂被光刃绞成碎片的瞬间,老吴发出尖叫,腕间的阴魂钉崩裂两颗。
他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石壁上,却突然又直起腰,嘴角咧到耳根:「小把戏……你以为我只有这个?」
密室突然震动。
苏岐的脚腕被碎石硌得生疼。
她瞥见老吴指尖掐着奇怪的印诀,指甲缝里渗出黑血,滴在地上冒起青烟。
系统的红色警报几乎要刺穿耳膜:「检测到上古禁制『蚀心阵』激活中!地脉紊乱,三十秒内将塌陷!请立即撤离!」
「赵叔!」她反手抓住赵虎的手腕,玄星针戳进他掌心的劳宫穴——这是系统教的醒神术,能让被阴煞迷魂的人暂时清醒。
赵虎浑身一震,烧火棍「当啷」落地:「小岐?这老吴……」
「先出去!」苏岐拽着他往门口跑。
老吴的笑声追在身后:「跑?青囊宗藏了千年的秘密,能让你们活着出去?那东西要是现世,整个镇都得给它陪葬——」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苏岐抬头的瞬间,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下来,她猛推赵虎,自己却被碎石溅中左肩。
鲜血浸透粗布衣裳,疼得她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攥着赵虎往门外拖。
「抓紧我!」赵虎反手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撑着石壁。
两人刚跨出密室门槛,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尘烟裹着霉味扑面而来,苏岐咳得直不起腰,却在转身的刹那,被废墟里一点幽蓝吸引了目光——那光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穿透瓦砾,在残砖断石间明明灭灭。
系统提示突然变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检测到青囊真诀波动,距离3.7米,深度2.1米。」
苏岐的木灵脉又开始发烫。
她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青囊真诀不在书里,在灵脉里,在你血脉里」。
此刻那热度顺着指尖往废墟里钻,像根线牵着她,非要她挖到什么不可。
「小岐你干嘛?」赵虎拉住她要往下跳的胳膊,「这地方还在塌!」
「我要找东西!」苏岐甩开他的手,玄星针在掌心转得飞快。
她跪下来,用针尾撬起一块碎石,又徒手扒开混着血锈的土。
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却在触到一片冰凉时顿住——那是块巴掌大的玉简,表面刻着盘曲的符文,摸上去像活物在爬。
系统音终于清晰:「获得『青囊真诀·初章』碎片x1,解析进度+20%。」
苏岐把玉简塞进怀里,这才发现赵虎正盯着她。
他的脸被烟尘染得漆黑,只有眼睛亮得吓人,喉结动了动:「小岐……你到底是谁?」
废墟里的灰尘还在往下落,有一粒掉进苏岐的后颈。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赵虎蹲在她的草药摊前,往她竹篮里塞野山参,说「一个女娃子在镇口卖药不容易」。
此刻他的手还保持着刚才拉她的姿势,指节发白。
「赵叔,我……」
「先回村。」赵虎突然转身,捡起地上的烧火棍,背对着她的声音闷得像敲鼓,「你身上的血得处理,别染了伤口。」
苏岐看着他的背影,怀里的玉简烫得厉害。
夜风卷着尘烟灌进巷子,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
她摸了摸左肩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可赵虎刚才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陌生,又带着点害怕。
药庐的油灯在风里晃了三晃,终于“啪”地爆出个灯花。
苏岐蹲在灶前添柴火,余光瞥见赵虎背对着她坐在竹榻上,粗布裤管下的脚尖无意识地蹭着青砖——这是他从前帮她晒药材时的习惯动作,可此刻那脚尖却像被抽去了力道,一下下蹭得迟缓又沉重。
“赵叔,药快熬好了。”她捏着药铲的手紧了紧,砂锅里的艾草香混着血腥味漫出来,熏得鼻尖发酸。
三天前赵虎往她竹篮里塞野山参时,也是这样的艾草香,他粗糙的手掌拍着她的竹篮说“这参须子补气血,你卖药总熬夜,得喝”。
可现在竹榻上的人连头都没回,后颈的汗渍在昏黄灯光下洇成深灰。
“你知道这块玉简意味着什么吗?”赵虎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终于转过脸来,眼角的皱纹里沾着没拍净的灰尘,“我在山里走了二十年,见过诡修抢秘籍,见过邪修屠村子——他们要的不是那点破纸,是能让人疯魔的‘希望’。你怀里这东西……”他喉结滚动两下,“会引来更多的敌人,甚至,可能让你死。”
苏岐的手指在药铲上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奶娘咽气前冰凉的手,想起血煞门诡修掐住她脖子时指甲缝里的黑血,想起废墟里那点幽蓝的光——那光不是希望,是刻在她骨血里的责任。
“我知道。”她把砂锅从灶上提下来,药汁在碗里晃出细碎的涟漪,“可我奶娘说,青囊宗的人,不能把该担的担子扔给风。”
竹榻发出吱呀一声。
赵虎站起来时带翻了矮凳,他弯腰去扶,却在碰到苏岐手腕的瞬间顿住——她腕间还留着被阴魂钉雾气灼伤的青斑,像条小蛇攀在皮肤上。
“你才十六岁。”他的声音突然哑了,粗粝的掌心轻轻覆在她伤口上,“我闺女要是活着,也这么大。”
苏岐的眼眶热了。
她想起赵虎总说“我闺女爱吃野莓”,想起他每次采到罕见药材都先往她摊子跑,想起刚才在废墟里他用后背替她挡落石时,粗布衣裳下凸起的脊椎骨硌得她生疼。
“赵叔,我不需要你替我挡刀。”她抽回手,把还发烫的药碗塞进他手里,“但我需要你信我。”
药碗在赵虎手里转了两圈。
他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突然仰头喝干药汁,辛辣的艾草味呛得他咳起来,可嘴角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信。”他抹了把嘴,抓起墙角的砍柴刀往门后一插,“我赵虎别的不会,砍柴火护人总还行。”
窗外的月亮刚爬上屋檐,苏岐就听见了那声嗤笑。
“看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走下去。”柳婆婆的声音从她识海最深处渗出来,像泡在腐水里的丝线,“他现在信你,等血煞门的刀架在脖子上,等全镇的人骂你是灾星……你猜他还能撑几天?”
苏岐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早该想到,刚才在废墟里动用灵脉时,那道若有若无的邪念没被完全驱散——柳婆婆这老东西,被困在封魂锁里三年了,偏生最会挑人心软的时候扎刀子。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答案。”她闭起眼,木灵脉在体内流转成环,将那丝邪念逼到识海角落,“我的路,我自己走。”
话音未落,她突然睁开眼。
床头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叮”声里混着鞋底碾过碎石的脆响——那是她在镇口摆摊时听了三年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神经上。
“苏岐,交出玉简,否则——”
黑面的声音撞开柴门时,苏岐正把封魂锁往灵脉里又压了一层。
她抬头望着月光里那道黑影,对方腰间血色令牌泛着冷光,和三年前血煞门诡修掐她脖子时,腕间晃动的令牌一模一样。
“灭门之祸,重现今世。”黑面的手按在刀柄上,刀鞘上的血纹在月光下活过来,“你最好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苏岐站起来,玄星针从袖中滑入掌心。
她想起怀里的玉简还在发烫,想起赵虎刚才插在门后的砍柴刀,想起奶娘临终前说的“青囊宗的魂,在灵脉里,在血脉里”。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带起一阵草药香,“想清楚是你血煞门的刀快,还是我青囊宗的针——更利?”
黑面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身后的月光突然暗了暗,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可苏岐听不见。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一下,两下,和着玄星针轻颤的嗡鸣——这一次,她不会再躲在废墟里,不会再让重要的人替她挡刀。
药庐外的脚步声突然乱了。
赵虎举着砍柴刀冲进来时,正看见苏岐站在月光里,玄星针上流转的翠色光刃,比他见过的所有山涧晨雾都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