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斜长,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驱不散房间里那份沉滞的安静。
曾白芷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翻旧了的《漱玉词》,目光却穿透书页,落在虚空某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行字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恪守“五年之约”,像一件被精心摆放在锦缎盒子里的古董,安静、顺从。每日看书、练字、和徐孝薇喝茶,日子仿佛凝滞的湖水。
门被推开,带进一丝微凉的穿堂风。
曾白芷指尖微蜷,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沉重的军靴声踏近。曾国宇高大的身影裹挟着烟草、硝石和尘土的气息闯入房里——显然是刚从城外军营或兵工厂归来。
他脱下军帽随手丢在旁侧小几上,帽檐压痕下的目光锐利如同鹰隼,第一时间攫取了窗边暮色中的身影。
他走到她身后,阴影瞬间将她笼罩。沉默片刻,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在看什么?”
曾白芷合上书册,转身,仰起脸,神色是刻意维持的平静,眼神却飘向一旁书架的角落:“没什么,随便翻翻。”她避开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曾国宇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她似乎真的平静了。
这些日子,他有意减少了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军务是其一,更深层的是不想再看到她眼中的郁结。但无论多晚,他总要踏进这屋子看一眼,确认她像一件珍贵的藏品般安放在此。这种矛盾像藤蔓勒紧心脏。
他注意到那本《漱玉词》。他知道她喜欢这些凄婉的词句。他也记得,当年在山寨逼仄的书房里,她捧着好不容易寻来的旧书,眼睛亮如星辰,偶尔读到触动处,会怯生生地跟他分享。
那时的光,如今在这间房里,却熄灭了。
“嗯。”他应了一声,空气有些凝滞。
他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沉重的身躯陷进去,眉宇间泄露出疲惫,军装的威严也松懈了几分。
“孝薇说,她几次想带你出去散散心,你都推了?”他打破沉默,语气努力显得平常,“总闷着不好。城里新开了铺子,跟她去逛逛,喜欢什么就买。”
曾白芷眼睫低垂,在瓷白的脸颊投下扇形阴影:“谢谢四哥。我……真的不缺什么。府里清净,挺好。”声音轻得像羽毛,疏离客气。
“是吗?”曾国宇盯着她低垂的侧脸,试图从那平静下挖掘一丝波澜。他当然清楚她在回避什么——那份形影不离的监视。
“那……”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引诱,“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学堂?很久没去了吧?”他提起那个她曾经倾注心血的地方。
学堂!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曾白芷的心。
那里有十二个贫苦却异常努力的女学生,她们渴求知识的眼神是她灰暗生活里最温暖的光。
可她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