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季婉。
说完,季婉笑了笑。
她不是不懂对方的心思。
而是太懂了,才更要选择退后一步。
成年人世界,很多话点到为止就好了。
她不点破他的感情。
他也不揭穿她刻意维持的心理。
路靳默原觉得她没察觉,原来她心里明镜似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引导者,能陪她走出内心的阴影。
没想到真正清醒的人一直是她。
恰当的停止,才是最大维护。
如果继续沉溺于这份感情,只会让季婉的治疗变得更加复杂。
路靳默心里失落,但嘴上也应道:“好。谢谢你。”
回到庄园后,路靳默礼貌地告别,开车离开了。
季婉站在门廊下。
看着远去的车辆慢慢消失在拐角,风吹过她垂下的长发。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进了屋内。
宋薇陪着季婉,她平日里话不多,此时却认真问:“夫人,你早知道了吧?”
她站在一旁,声音不大。
作为季婉身边的亲信之一,她察觉到了这段关系。
季婉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完全算吧,但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她说着,走到客厅坐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温水。
那种模糊的感觉从最初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
但她选择了忽视,如今终于被摆上台面。
宋薇接着问:“夫人您要不要和鬼王大人那边说一声?如果因此引起夫妻间的矛盾,也不好吧?”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来。
季婉笑了笑,她侧脸对宋薇说道:“其实他也知道,但他更希望我能变好。”
她了解鬼王的用心。
他愿意给她空间、耐心陪伴。
而不是急于纠正或占有。
“他毕竟不是一个现代人,因此一时半会可能是不太明白这些心理疾病问题。”
“但他已经在努力理解我了,这就足够了。”
其实宋薇不太明白季婉为什么对路靳默如此避讳。
可是看到季婉神情平静,她也就没有再追问,怕惹得对方不快。
季婉继续说道:“现实生活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演的,路靳默不只是萧亦琅身边的下属,他是萧亦琅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的左右手。”
“即使我们不需要去刻意地讨好他,但也不可以因为他,而影响到他们之间原本良好的合作关系。”
萧亦琅才是她金主。
她现在的处境全赖他。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首先要做的就是站队。
选择对的立场,不能轻易站错位置。
宋薇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内心依旧有一丝疙瘩,但她隐约也意识到了眼下事情的复杂性,也就没再多问。
这时,她们已经走回到了主楼的四层。
夏桐正候在走廊尽头。
见她们回来,她便从宋薇手里接过托盘和毛巾等洗漱用品,开始帮季婉准备晚间沐浴事宜。
季婉洗澡的时候泡得格外久。
整个人都被暖意包裹着,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些。
她走出浴室时,随手拉了条厚实的大毛巾裹住身子。
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时,她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欣喜。
自己确实胖了不少。
皮肤不再是那种透着青白病态的模样,连胸部也稍微有了点形状。
可当她伸手抚摸腰侧肋骨时,还是能感受到骨头的轮廓。
这样的身材未免太瘦了。
不仅显得弱不禁风。
而且整体看上去反而显得有点畸形,甚至有些难看。
“夏桐,你说我还应该再吃些东西吗?”
季婉一边披着浴袍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夫人,您想要吃什么?我去叫厨房马上准备。”夏桐语气温柔且耐心。
季婉刚要回答说,自己有点想吃些小馄饨压压肚子的馋意。
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那声音凄厉至极。
季婉吓得猛地一激灵,心脏都几乎漏跳了一拍。
她顾不上身上的湿发还未干完,立即起身,循着那声尖叫的来源方向走去。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声音,脚步不自觉加快。
直到来到主卧旁边一间客房的门前。
她抬头看了看门,见房间里还有灯光亮着,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推开了门。
只见程听澜仰躺在床上,面容扭曲狰狞,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嘴巴也保持着张开的状态。
一旁的萧亦琅,此时衣衫凌乱,布料歪斜地挂在身上。
虽然没有脱光,但他的模样实在狼狈,一看就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这下子,季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为哪一件事感到震惊了。
“你…你是说……你是把人家给……死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尽管季婉见识过的怪事也不少了。
但她仍然被眼前程听澜的惨状惊了一下。
她躺在那里,脸朝外,神色惊恐未定。
更关键的是,床上的她几乎没穿什么像样的衣物,只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裸露的肩膀和臂膀都泛着冷白的光晕,格外诡异。
萧亦琅被盯得心头直发毛,顿时慌了神,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立刻急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小婉,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最老套的抓现行借口。
面对萧亦琅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季婉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翻腾的情绪,她在心里默念:
【他是我的金主,我不能轻易动怒!】
“好,你说吧。”她开口说话了,“我在听。”
她的语气听起来出奇的平静。
萧亦琅稍微缓了口气。
“这是我们事先和南笙设的个局,本来是想要从她嘴里套点情报,没想到这家伙来了以后根本不像计划中那样,直接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没办法才露出了鬼的样子。可能、可能是这样把她给吓死了。”
季婉又一次长长地深呼吸。
她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皱了皱眉。
“非得在这种地方谈话么?”她问出这话的时候眼神略显无奈。
“她说要脱就随她去,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蠢事了。但你怎么也在这个地方搞得一团糟?”
顿了顿,季婉的声音里带上几分压抑的火气。
“再说,你的真面目什么时候不能暴露一下,偏偏还要等到这种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