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声,光阴流淌,如同山涧的溪流,日夜不息,悄然滑落。
不知不觉间,已是人间百年。
华夏南区,群山连绵,其间散落着许多古朴的村寨。
在靠近边境的一处山坳里,有一个远离城镇喧嚣、民风相对淳朴的小小村落,因为村口那几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青柳树而得名,人们都叫它——青柳村。
村子最深处,靠近山脚、旁边有条清澈小溪潺潺流过的地方,有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的小小院落。
院子用低矮的竹篱笆围着,墙角爬满了郁郁葱葱、叫不出名字的绿色藤蔓,还开着一些紫色的小花。院子角落里,开垦了一小片土地,种着几株散发出淡淡清香的药草。
院子的主人,是两位看起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们很少与外人来往,平日里总是深居简出,只在偶尔需要购买些生活必需品时,才会去村里或者附近的小集镇走动一趟,与村民们保持着一种和善而又带着明显疏离感的关系。
这一日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才泛起鱼肚白,晨露犹在。
就在这时,院落最里间那间被两位老人视为禁地、常年房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房间内,突然发生了奇异的景象。
那块被两位老人用特殊方法小心翼翼安置在房间中央一张坚固木床上的奇异陨玉,毫无任何预兆地,陡然爆发出了一团极其柔和、却又异常明亮的光芒!
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如同清晨第一缕穿破云层的朝阳,瞬间便穿透了房间的门窗缝隙,将整个宁静的小院都彻底染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温暖的金色光晕。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如同上好的美玉碎裂般的轻响,在万籁俱寂的清晨中骤然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房间内,那块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巨大陨玉,竟从中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缝隙!
缝隙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向两端蔓延、扩大,最终,“砰”的一声轻响,整块玉石彻底分裂为两半!
“哇——!!!!”
就在玉石裂开的瞬间,一声石破天惊般响亮、充满了旺盛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猛地从裂开的玉石中央传了出来!
哭声洪亮无比,穿透力极强,瞬间划破了整个村庄的宁静,也如同惊雷般,狠狠劈中了院中早已起身、正在各自闭目打坐吐纳的两位老人的心神!
风语与风杨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两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与紧张的复杂光芒!
下一秒,他们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瞬间便出现在了那间依旧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房间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激动,然后同时伸手,一把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间内的景象,让这两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再次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那张坚固的木床上,刚刚诞生的、浑身赤裸的婴儿,正挥舞着粉嫩短小的手脚,躺在裂开为两半的玉石中央,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声音嘹亮,中气十足。
而那原本已经彻底裂开、分为两半的巨大奇异陨玉,竟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识般,在他们的注视下,开始缓缓地、自动地向中间合拢!
那道清晰的裂缝,如同时光倒流般,迅速消失不见,玉石重新变得完整无缺,表面光华流转,看不到一丝曾经碎裂过的痕迹!
随后,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依旧柔和温暖的金色光芒之中,那块重新变得完整的巨大陨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缩小、凝练!
最终,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块原本桌面大小的巨大陨玉,竟然缩小凝聚成了仅仅只有半个鸡蛋大小!
这枚小巧玲珑的玉佩,静静地悬浮在放声大哭的婴儿身旁,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似乎在安抚着他。
“哎哟喂,我的小乖乖,我的小祖宗!”
还是心性相对活泼一些的风杨最先回过神来,他脸上的震惊瞬间被无比慈祥的笑容所取代,连忙快步上前,弯下腰,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一件最珍贵、最易碎的绝世瓷器,小心翼翼地将那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从床上抱了起来。
“不哭不哭,小娃子不怕啊,爷爷在这里,爷爷抱,不怕不怕……”
他一边用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的语气低声安慰着,一边轻轻拍打着婴儿柔软的背脊,动作生疏却充满了耐心与疼爱。
而另一边,相对沉稳的风语则缓缓蹲下身,伸出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地将那枚悬浮在半空中、已经缩小凝聚成玉佩模样的奇异玉石轻轻拈了起来。
玉佩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仿佛还残留着婴儿的体温。
他将玉佩托在掌心,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块浓缩了陨玉精华、变得更加神秘莫测的小小玉佩。
“师兄,”风杨抱着怀里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的小婴儿,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风语手中那枚光华内敛的小玉佩,“怎么样?这玉佩…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风语摩挲着玉佩温润的表面,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神情带着几分奇异与深思。
“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将玉佩托在掌心,展示给风杨看。
“你看,原本那块巨大陨玉上烙印着的那些复杂无比的图案和玄奥符文,都原封不动地缩小了无数倍,烙印在这枚小小的玉佩上了,只是变得更加细微难辨。”
他顿了顿,将玉佩轻轻翻过另一面。
“只是……这玉佩原本应该是光滑无字的另一面,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字。”
“哦?出现了一个字?”风杨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凑过来看,“什么字?”
“你自己看。”风语将玉佩递到风杨眼前。
风杨定睛看去,只见玉佩那原本光滑如镜的背面,此刻竟清晰无比地、仿佛是天然生成一般,篆刻着一个笔画古朴、苍劲有力的——
“秦”字!
“秦?”风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秦……莫不是……这小娃娃,竟然是姓‘秦’不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正咂吧着小嘴、好奇地看着玉佩的婴儿,越看越觉得喜爱,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仿佛被彻底融化了。
“这可真是天意!是缘分啊!师兄,既然连姓氏都自己显现出来了,不如,你帮这孩子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小娃子、小家伙地叫着。”
风语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眼,目光温和地落在那个刚刚诞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懵懂与好奇的婴儿脸上,那双经历了无尽岁月沧桑的眼眸深处,竟罕见地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近乎可以称之为“宠溺”的温柔光芒。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你看……叫‘秦玉’,如何?”
“秦玉……秦玉……”风杨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细细地品味了片刻,随即眼睛猛地一亮,连连点头,抚掌赞叹道:
“好!好名字!这个名字好啊!”
“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孩子本就是自天外陨玉之中诞生,与‘玉’字有着不解之缘,取名‘秦玉’,再贴切不过了!寓意深远,音律也好听!甚好,甚好!”
风语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发自内心的淡淡笑容。
他拿着那枚背面刻着“秦”字的小小玉佩,在小婴儿眼前轻轻地、来回晃动着,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语气逗弄道:
“小秦玉,小家伙,爷爷给你取的名字,喜不喜欢呀?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那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似乎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又或者是被眼前那枚散发着温润光泽、晃来晃去的玉佩所吸引,原本只是好奇眨巴着的大眼睛,突然弯成了两道极其可爱的月牙儿,小嘴一张,嘴里发出“咯咯咯……咯咯咯……”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他甚至还兴奋地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努力地伸出小手,想要去抓住那枚在他眼前晃动着的、似乎让他感觉很舒服、很亲切的小玉佩。
看到小家伙如此反应,风语和风杨再次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欣慰、满足、柔情,以及对这个孩子未来命运的无限期许。
也许是因为婴儿诞生在阳气最盛的白天的缘故,又或许是那枚神秘玉佩在最后关头收敛了大部分异象。
总之,那响亮无比的婴儿啼哭声虽然惊动了附近几户早起的村民,但在两位老人不动声色地以“家中母猫产崽”为由巧妙安抚之后,并未引起村里人过多的注意和无端的探究。
只是,自从这个名为秦玉的小小婴儿到来之后,这个原本寂静得近乎有些冷清的小小院落,仿佛一夜之间便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与色彩。
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也似乎……多了一丝两位老人早已遗忘了许久的、属于凡俗人间的烟火气息,一份鲜活灵动的生机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