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城的上空,从未如此沉重过。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下,仿佛浸透了血水的脏污棉絮,沉甸甸地悬在残破的城垛和焦黑的塔楼上空。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败的腥甜,压得人胸腔发闷,心跳擂鼓。城墙上,负责警戒的血刃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天地异变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每一个人的脊椎。
涵婓伫立在统帅府最高的了望台上,玄色大氅在骤然变得狂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他脸色沉凝如铁,目光穿透铅云,死死锁住天穹城正中心——那座象征着血灵宫无上权威、此刻却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色煞气层层笼罩的宫城禁地。
“来了。”他低语,声音被呼啸的狂风瞬间撕碎,但身旁的白羽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里蕴含的冰冷风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宫城深处,一道沉闷得如同洪荒巨兽心脏搏动的声音,猛地炸响!
咚——!!!
声音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撞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天穹城内外,无论是严阵以待的士兵,还是惶恐蜷缩在废墟中的平民,甚至是被隔离在净化区的血傀儡,都在这一刻猛地一震,无数人痛苦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大地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以宫城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在饱经战火的街道上急速蔓延!
紧接着,是第二声!
咚——!!!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攫取生机的贪婪!宫城上方的血色煞气骤然沸腾翻滚,如同烧开的血海,浓郁的血光冲天而起,硬生生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撕开一个巨大、狰狞的猩红漩涡!漩涡中心,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在血光中哀嚎、挣扎,最终被无形的力量撕碎、熔炼,化作更为精纯、更为暴戾的血煞能量,倒灌而下!
“血河大阵!”白羽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握在冰魄短刃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宫主……他竟强行开启了护宫禁阵!这阵法……这阵法需要抽取海量的……”
他的话音未落,第三声恐怖的心跳轰然降临!
咚——!!!
这一次,不再是灵魂的冲击,而是实实在在的剥夺!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的猩红光环,以宫城为中心,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城墙上、军营中、街道上……所有隶属于血灵宫阵营的修士、士兵,身体猛地一僵!
“呃啊——!”
“我的气血……!”
“不!停下!”
此起彼伏的、充满痛苦与恐惧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压抑的寂静!只见无数士兵身上,丝丝缕缕赤红色的精纯气血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抽离,不受控制地从他们的七窍、毛孔中逸散而出,汇成一条条细小的血线,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天空那个巨大的血色漩涡!
城东,一支正在轮换防务的血刃卫百人队首当其冲。为首的百夫长修为最高,抵抗也最为剧烈,他双目赤红,嘶吼着试图运转功法压制体内暴走的气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饱满的肌肉线条瞬间塌陷,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一缕格外粗壮、带着他本命精元气息的血线从他天灵盖冲天而起,汇入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他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眼神迅速黯淡,如同被推倒的朽木般轰然栽倒,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而他身后的士兵,修为稍弱者,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化作一具具包裹在甲胄里的干尸!
整个天穹城,瞬间变成了血腥的祭坛!超过三成的守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他们的生命精华被粗暴地掠夺,化作维持那恐怖大阵运转的燃料!哀嚎与绝望的气息弥漫全城。
“宫主!你好狠的心!”涵婓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亲眼看着自己麾下那些曾跟随他浴血奋战的士兵,上一刻还在警惕地巡逻,下一刻就化作了滋养邪阵的枯骨!无边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然而,就在这滔天的愤怒与悲怆之中,他识海中那枚因净化亲王结晶而黯淡无光的魂印,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感,穿透了血河大阵那滔天的煞气与怨魂的哀嚎,如同冰冷钢针般刺入他的感知!
悸动的源头,赫然便是那血色漩涡的中心——宫城禁地深处!
涵婓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沸腾的杀意,将全部心神沉入魂印的感知。视野瞬间穿透了重重宫墙与翻腾的血煞,无限拉近——
那是一间位于宫城地底最深处、由幽冥寒铁整体浇筑的秘殿。殿内空间巨大,四壁与穹顶布满了闪烁着诡异紫黑色光芒的封印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幽冥气息与血腥味。秘殿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庞大阵盘,而是一座由无数暗紫色晶簇与蠕动的、粗壮如巨蟒般的母树根须共同缠绕、构建而成的……狰狞王座!
王座之上,血灵宫主盘膝而坐。他此刻的形象与涵婓记忆中那威严深沉的宫主判若两人!原本华贵的宫袍被撑得鼓胀欲裂,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无数紫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虬结凸起,疯狂搏动着。他的面容扭曲,眼瞳中血光与深邃的紫芒疯狂交织、争夺,仿佛在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宫主本身磅礴煞气与幽冥亲王那腐朽古老意志的恐怖威压,正从王座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秘殿。
而那股穿透血煞、让涵婓魂印悸动的源头,正是王座本身的核心支撑——一只巨大无比、断裂的、布满扭曲紫黑色魔纹的手臂!
幽冥亲王的断肢!
它被巧妙地嵌合在王座基座之中,断裂的创口处不再流淌沥青般的血液,而是延伸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束般的紫黑色能量丝线,深深地刺入构成王座的母树根须和幽冥晶簇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此刻,随着血河大阵的疯狂运转,海量被掠夺来的、饱含着士兵生命精华与战场煞气的血能,正通过王座下方密密麻麻的根须网络,汹涌地注入这只断肢!
咚!咚!咚!
那震撼全城的恐怖心跳声,正是源自这只断肢!它在吸收!它在复苏!每一次搏动,都变得更加有力,更加清晰!断肢表面的紫黑色魔纹如同活了过来,明灭闪烁,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邪恶波动。随着搏动,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粘稠的紫黑色能量涟漪从断肢上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构成王座的母树根须如同打了强心针般疯狂蠕动、膨胀、变得更加坚韧粗壮,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幽冥寒铁鳞片!而那些幽冥晶簇则爆发出更刺目的紫光,仿佛在欢呼雀跃。
更令涵婓心神剧震的是,当那紫黑色的能量涟漪扫过王座上的宫主时,宫主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掠过极致的痛苦之色。他体表那些虬结的紫黑色血管搏动得更加疯狂,仿佛要破体而出!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深邃的紫气,正顺着那些刺入他身体的能量丝线,反向注入他的体内!他眼瞳中的紫色,正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侵蚀着原本的血色!
“他……在用血河大阵掠夺来的力量,喂养亲王的断肢!而断肢复苏的力量……正在加速侵蚀他自身!”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如同惊雷般在涵婓脑海中炸开。宫主并非完全掌控了亲王之力,他更像是在玩火,在用整个天穹城守军的生命,去喂养一柄随时会反噬自身的魔刃!而亲王的断肢,正通过这王座,通过母树的根须网络,加速着对整个地脉、对宫主、乃至对这座城池的寄生与掌控!
“母树……”涵婓的感知下意识地顺着王座下方那粗壮的母树主根,向下延伸。魂印的微弱感应穿透了厚重的岩层,触及到那深邃、黑暗、搏动不休的地脉核心。在那里,原本沉寂的母树核心,此刻正随着亲王断肢的每一次搏动,同步发出强而有力的“胎动”!每一次“胎动”,都让地脉深处传来更剧烈的震颤,都让那些潜藏在地底、尚未突破封印的母树根须变得更加活跃,更加饥渴!亲王断肢与母树核心,通过这座邪恶的王座,形成了一种共生共振的恐怖联系,血河大阵掠夺的力量,正在同时加速两者的复苏进程!
“不能让他再吸下去了!”涵婓猛地收回感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每拖延一息,就有更多的士兵被抽干,亲王的断肢就复苏一分,母树的胎动就强烈一分!整个天穹城,乃至血灵宫的未来,都在被这邪恶的大阵飞速推向毁灭的深渊!
必须破局!
硬撼血河大阵?以他此刻魂印受损、尚未恢复的状态,无异于螳臂当车。直接攻击宫城禁地?且不说能否突破重重禁制,一旦引发宫主(或者说正在与亲王意志角力的那个存在)的全力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涵婓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急速扫视着整个被血光笼罩的天穹城。哀嚎声、倒毙的士兵、被抽离的血色洪流、还有……那些在血雾边缘挣扎的重伤员营地!他看到了那些躺在担架上,因之前的战斗而奄奄一息的士兵,他们体内残存的气血同样被大阵无情地掠夺,加速着他们走向死亡!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劈入涵婓的脑海!
截流!
既然无法阻止大阵掠夺,那就从它掠夺的“洪流”中,撕开一道口子!将本该被王座和断肢吞噬的力量……夺回来!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涵婓的双手已经如同穿花蝴蝶般动了起来!十指翻飞,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不再是防御性的魂印符文,而是他结合血灵宫秘典、帝兽共享的部分古老知识以及自身对血煞之道的领悟,在净化幽冥结晶过程中灵光乍现所创的——血煞隔绝法印!
嗤!嗤!嗤!
一道道复杂无比、由纯粹精神意志与自身精血混合勾勒的赤金色符文,随着他指尖的舞动凭空生成!这些符文比他之前使用的更加凝练、更加繁复,核心处隐隐有魂印的淡金色光点闪烁,边缘则缠绕着血灵宫特有的煞气纹路。每一枚符文诞生,都引得周围空间的血雾一阵剧烈扭曲、排斥!
“还不够!”涵婓额角青筋暴起,强行压榨着识海中本已黯淡的魂印。构筑这种能短暂隔绝、引导血煞能量的高阶符文,对魂力的消耗堪称恐怖!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有无数把小刀在反复切割。但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锐利。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自身本源精血的心头血喷在正在勾勒的符文核心!
嗡——!
得到精血滋养的符文瞬间光芒大盛,赤金之色暴涨,散发出的隔绝与引导之力陡增数倍!涵婓脸色又白了一分,但他动作毫不停歇,双手如轮,一枚枚饱含精血与魂力的符文被飞速勾勒、激发!
“去!”
他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数十枚赤金色的符文如同离弦之箭,并非射向那庞大的血色漩涡,而是精准地射向几条从伤兵营区汇聚向漩涡的、格外粗壮的血色洪流!
噗!噗!噗!
符文精准地嵌入血色洪流之中!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剧烈的能量冲突瞬间爆发!那几条被符文命中的血色洪流猛地一滞,如同奔腾的江河突然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赤金色的符文在粘稠的血光中剧烈闪烁、明灭,符文表面的血煞纹路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逆向的漩涡,硬生生顶住了大阵的恐怖吸力!
“逆流!引!”涵婓双目圆睁,瞳孔深处金红光芒如同燃烧的恒星!他双手结印,十指因巨大的压力而剧烈颤抖,每一个指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识海中,那枚魂印的光芒急速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随着他的意志强行催动,那嵌入血色洪流中的符文猛地逆转!微型漩涡的旋转方向瞬间改变!
嘶——!
奇迹发生了!
原本被大阵之力裹挟着、涌向天空漩涡的磅礴气血精华,竟被那几枚小小的符文硬生生撕扯下了一小股!如同被分流的小溪,不再奔向毁灭的海洋,而是顺着符文构成的赤金色引导轨迹,猛地倒卷而回!
目标——下方伤兵营区!
粘稠、精纯、饱含着生命能量的赤红血雾,如同温润的春雨,精准地洒落在伤兵营的上空,形成一层朦胧而温暖的光幕,缓缓沉降而下。
“这……这是……”
“我的伤口……在愈合?”
“气血……回来了!暖的!是暖的!”
营区内,原本在痛苦中绝望等死的重伤员们,猛地感受到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命能量涌入体内!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枯竭的气海重新泛起微光,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麻痒的愈合感!他们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那笼罩营区的赤金色符文光幕和沉降的温暖血雾,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泪水!
“统帅!是统帅!”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了望台上那道挺立如枪、却微微颤抖的身影,失声惊呼。
然而,这逆天之举,岂能不付出代价?又岂能不被察觉?
“吼——!!!”
宫城禁地深处,那座狰狞的王座之上,血灵宫主猛地睁开双眼!此刻,他的一只眼瞳已彻底化为深邃邪恶的紫色,另一只眼则残留着暴怒的血红!涵婓的截流行为,如同在猛虎口中夺食,瞬间激怒了正在贪婪吞噬的亲王意志以及被侵蚀的宫主!
“蝼蚁……安敢窃取吾之资粮!”一个非人的、重叠着宫主暴怒与亲王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席卷整个天穹城!
轰隆——!!!
天空中的血色漩涡骤然加速旋转,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的吸力猛地爆发!那几条被符文截流的血线剧烈震荡,符文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噗!
涵婓如遭重锤轰击,身体剧烈一晃,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鲜血中竟带着点点诡异的紫金色!识海中的魂印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光芒几乎彻底熄灭!强行截流血河大阵之力,其反噬之恐怖远超想象!
更可怕的是,随着宫主\/亲王的震怒,一股阴冷、诡异、充满蛊惑与扭曲的低语,如同无形的瘟疫,借助血河大阵那无处不在的血煞能量场,瞬间扫过全城!
“力量……无穷的力量……”
“献祭……献祭可得永生……”
“杀……杀光阻碍者……”
城墙上、军营中,那些原本只是被抽走部分气血、勉强还能站立的士兵中,尤其是赤瞳派系军官聚集的区域,异变陡生!
一些军官的眼瞳深处,之前被亲王低语悄然种下的紫色光点,如同被浇灌了烈油般,猛地炽亮起来!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狂热而狰狞,充满了对力量的极端渴望和对一切的毁灭欲望!
“宫主……不!是亲王!亲王在召唤我们!”
“力量!献祭!杀!”
“杀光这些叛逆!用他们的血,迎接亲王降临!”
一名距离涵婓所在了望台最近的赤瞳派系千夫长,猛地拔出腰刀,眼中紫芒暴涨,状若疯魔地朝着身边的同袍——一名正震惊于涵婓截流之举的普通百夫长,狠狠劈下!
“为了亲王!血祭!”
血光迸现!
这一刀,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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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兵营上空,那层温暖的赤金色光幕在恐怖的反噬下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却依旧死死守护着下方那片绝望中的生机。光幕之内,血雾氤氲,重伤员们贪婪地汲取着这失而复得的生命能量,伤口在加速愈合,灰败的脸色重新泛起一丝血色。然而,光幕之外,已是杀声骤起!
那名被蛊惑的赤瞳派系千夫长,一刀斩杀同袍的暴行,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混乱与疯狂。更多眼中泛起诡异紫芒的军官和士兵,如同挣脱了锁链的野兽,嘶吼着“为了亲王”、“血祭永生”等亵渎的口号,悍然挥刀砍向身边尚未被蛊惑的同袍!一时间,城墙上下,军营内外,血光飞溅,怒吼与惨叫交织!
“镇压!立刻镇压叛乱!”白羽厉声嘶吼,冰魄短刃瞬间出鞘,森寒的刀气席卷而出,瞬间将一名冲上了望台的紫瞳士兵冻成冰雕,随即碎裂!他身后反应过来的血刃卫亲兵也纷纷怒吼着拔出兵刃,组成防线,与那些陷入疯狂的叛乱者厮杀在一起。
了望台上,涵婓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抹去嘴角紫金色的血迹。魂印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脑中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有倒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骤然爆发的血腥内乱,又猛地投向宫城方向。
血河大阵的漩涡依旧在疯狂旋转,吞噬着生命,滋养着那邪恶的王座与断肢。宫主那混合着暴怒与邪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着宫城。更让涵婓心头发沉的是,地底深处传来的“胎动”感,在亲王断肢被激怒、吞噬了更多血能之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让脚下的了望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都让空气中弥漫的幽冥气息更加浓郁一分。仿佛地底深处,那株以文明为食的恐怖母树,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
他强行截流的生命血雾,如同在沸腾的血海中制造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茧”。茧内,是挣扎求生的伤兵与希望。茧外,是席卷全城的血腥叛乱、疯狂的血祭献祭、加速复苏的亲王断肢、以及地脉深处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迫近的……母树胎动之音!
真正的惊变,此刻才随着这内外交困、天地同力的恐怖交响,轰然奏响至最血腥、最绝望的高潮!而涵婓,这个在漩涡中心强行撕开一线生机的人,魂印黯淡,孤立于危台,他手中的剑,又将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