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梨的意识逐渐回笼,后颈传来阵阵钝痛。
她艰难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昏暗,鼻腔充斥着浓重的檀香与纸灰混合的气味,令人作呕。
视线聚焦的瞬间,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森冰冷的灵堂。
惨白的灯笼高悬,烛火摇曳中,黑白遗像高悬正中。
陈宴的照片在烛光映照下森然冷笑,那双阴鸷的眼睛仿佛穿透相框,直勾勾地盯着她。
而遗像下方,赫然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木,表面泛着冰冷的光泽。
桑白梨蓦地一惊,本能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缚着。
她立刻开始挣扎,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醒了?”
一道沙哑阴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桑白梨猛地转头,看到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他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
她暗自戒备,“你是谁?想做什么?”
“做什么?”男人猛地拍案而起,茶杯震得哐当响,“我要你给我儿子陪葬!”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脸上的皱纹扭曲成恐怖的沟壑。
知道了他的身份,桑白梨反而冷静下来。
“你儿子是自作孽。”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桑白梨脸上,力道大得让她眼前发黑,耳膜嗡嗡作响,鲜血立刻从她嘴角溢出。
“要不是你这个祸水挑拨,阿宴怎么会和傅聿危反目?!”陈父怒吼。
桑白梨好半天才缓过神,舔了舔嘴角的血,脸颊火辣辣地疼,她却勾起一抹冷笑。
“我挑拨?陈宴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有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
陈父气得浑身发抖,青筋在太阳穴暴起。
“贱人!阿宴从小品学兼优......”
“品学兼优?”
桑白梨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中带着讥讽。
“他十三岁就敢在同学饮料里下药迷奸女同学,十八岁飙车撞死人让你用钱摆平。”
“这些......陈董事长不会不知道吧?”
陈父脸色骤变,如同被戳中痛处。
“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陈董事长您心里清楚。”桑白梨直视他的眼睛,“陈宴走到今天,您这个当父亲的功不可没。”
“闭嘴!”
陈父暴怒,一把揪住桑白梨的长发,力道大得几乎要扯下头皮。
桑白梨无力反抗,只能忍着剧痛不甘示弱瞪着他。
“贱人,你以为激怒我就能死得痛快点?我告诉你,我要让你在阿宴灵前慢慢受罪!”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甩开桑白梨,转身离开时脚步沉重,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灵堂重归寂静,只剩下桑白梨一人。
她仰头望着陈宴的遗像,黑白照片里那张阴鸷的脸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瘆人,嘴角的弧度仿佛在嘲笑她的处境。
桑白梨面无表情与照片对视片刻,随后缓缓转动被捆缚的手腕。
麻绳已经勒进皮肉,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圈刺目的红痕,稍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挣脱无果后,她的视线在昏暗的灵堂扫过,最终定格在那把太师椅旁。
一个青花瓷茶杯静静搁在茶几上,杯底还残留着些许茶渍。
桑白梨眯起眼睛,开始用脚后跟一点点蹭着地面,朝太师椅方向挪动。
每移动一寸,粗糙的地面就磨得她尾椎生疼。
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已经失去知觉,但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嘶——”
一块碎木屑扎进掌心,她倒抽一口冷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灵堂外的风声呜咽,如同冤魂的哭泣,衬得室内更加阴森恐怖。
终于挪到茶几旁,桑白梨喘息着靠坐在太师椅腿边。
她仰起头,用下巴去够茶杯边缘。
第一次,差之毫厘。
第二次,茶杯被碰得晃动。
第三次——
“啪!”
茶杯摔碎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桑白梨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迅速歪倒在地,闭眼装晕,心跳如擂鼓。
“怎么回事?”一个粗犷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哎呀,别管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恐惧,“怪瘆人的,那娘们在就行。”
最开始说话的人瞥了眼灵堂上挂着的照片,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两人见桑白梨没有动静,赶紧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确认安全后,桑白梨立刻睁开眼。
她艰难翻过身,用指尖去够最大的那块瓷片。
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鲜血顺着瓷片滑落,但她顾不上疼痛,终于将瓷片牢牢握在手中。
然后,开始缓慢而痛苦地割绳子。
瓷片每滑动一次,就会带出新的伤口。
鲜血渐渐浸透麻绳,桑白梨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咔”
随着一声轻响,手腕上的束缚终于松开。
桑白梨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手,迅速解开脚踝上的绳索。
她扶着太师椅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她不得不停下来,等待这阵眩晕过去。
缓过劲后,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两个保镖正在院子里抽烟,火光在夜色中明灭,照亮他们凶神恶煞的面容。
正面出去肯定是不行,她的目光落在灵堂侧面的窗户上。
窗户很窄,但对身形纤细的她来说足够了。
她轻轻推开窗棂,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带着初春特有的潮湿气息。
就在她准备翻窗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灵堂的大门被推开。
“贱人想跑?!”
陈父见桑白梨想要逃跑,立刻上来抓她。
桑白梨来不及多想,抄起供桌上的铜烛台就向他砸去。
沉甸甸的青铜制品带着香灰砸向陈父面门,“咚”的一声闷响,鲜血立刻从他太阳穴汩汩涌出。
陈父痛呼一声,捂着伤口踉跄后退。
桑白梨摆脱他的纠缠,转身就要翻窗。
突然,浑身僵住。
黑洞洞的枪口从窗外探进来。
持枪的保镖咧开嘴,黄牙间叼着的烟头明灭,映照出他狰狞的笑容。
“再动一步,老子打爆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