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棠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故意咳嗽了两声,娇弱往傅聿危怀里靠了靠。
“聿危哥哥,我有点头晕……”
傅聿危没动,仍死死盯着桑白梨。
桑白梨垂下眼,缓缓折起孕检单,塞进包里。
她站起身,对周叙白轻声道:“走吧。”
“桑白梨。”
傅聿危突然开口。
她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你怎么了?”他问。
苏念棠也注意到桑白梨手中的检查单,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故作关切问。
“桑前辈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让聿危哥哥帮你找专家看看?”
桑白梨终于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劳费心。”
她看向傅聿危,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傅总还是照顾好你的小仙女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向电梯,周叙白紧随其后。
傅聿危站在原地,指节捏得发白。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桑白梨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周叙白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要告诉他吗?”
桑白梨摇头。
“那你打算……”
“我不知道。”
桑白梨还是那句话。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留还是打掉?
孤儿院的事没查清,院长的死因未明,苏念棠和陈宴虎视眈眈……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周叙白不再追问,只是默默调高了空调温度。
“回公寓?还是……”
“去海边吧。”她突然说,“我想看看海。”
海浪拍打着礁石,潮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桑白梨站在沙滩上,任凭冰冷的海水漫过脚踝。
周叙白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只是沉默守护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院长说,我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扔在了‘阳光孤儿院’。”
桑白梨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吞没。
海风卷起她的长发,露出颈侧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小时候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时留下的。
小时候的桑白梨并不受欢迎,她性格倔,不懂得讨好人。
大一点的孩子经常欺负她,抢她的食物,往她被子里倒水,把她锁在储物间......
只有小北会保护她,小北比她大两岁,总是把她护在后面,还在她没有吃的,偷偷给她留半个馒头。
小北说他们会一起长大,他会永远保护她。
可惜,在小北十岁那年被人接走,他说会回来找她。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们再也没见过......
桑白梨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应该是好的吧。
她还记得当时接走小北的车,低调奢华。她不怪小北不来找她,也许,他早就忘记她了。
谁会记得孤儿院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她只是有些伤感。
小北忘记了。
他也忘了她。
他们都没有回来找她。
桑白梨望着远处海面上的灯塔,那一股幽光,独自照亮着周围。
“我真的可以照顾好“他”吗?”
她自己都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疼爱。
她腹中的孩子,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在残缺的爱里长大?
周叙白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你不必现在做决定。”
“如果我留下他……他会不会恨我,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种孤独。
——可她更做不到亲手扼杀这个生命。
“白梨。”周叙白双手按住她肩膀,给她无声的力量,“你不是你的父母,也不会成为他们。”
她怔怔看着他,月光下,周叙白的眼神坚定而温柔。
“这个孩子,会比任何人都幸运。”
“因为他的母亲,是桑白梨。”
......
深夜,宸阙豪庭。
苏念棠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桑白梨的孕检单。
妊娠七周。
她的指甲几乎要刺破屏幕。
她竟然怀孕了!
如果傅聿危知道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上来,让苏念棠浑身冰凉。
她必须尽快行动,在傅聿危发现之前,让这个孩子永远消失。
呼吸急促拨通了一个号码:“陈少,桑白梨怀孕了。”
电话那头传来玩味的低笑:“怎么?需要我当接盘侠?”
“别装傻!”苏念棠声音尖利,“傅聿危如果知道,你就别想得到桑白梨。”
陈宴沉默两秒,“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与此同时,福利院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无声停下。
傅聿危今天在医院看到桑白梨的检查单时,心脏几乎停跳。
她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来找她。
刚要下车,远处车灯亮起。
周叙白的车缓缓驶来,停在院前。
车门打开,桑白梨从副驾走下,周叙白紧随其后,手里还提着一袋药。
他小心护着她,两人姿态亲昵。
傅聿危的眼神瞬间冷下来。
“桑白梨!”他打开车门下车。
桑白梨看到他,本能皱了下眉,周叙白则下意识上前半步,挡在她身前。
“你来做什么?”桑白梨冷冷问道。
傅聿危脸色阴沉,目光越过周叙白,落在她脸上。
“我来问问,我的女人为什么半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的女人?”桑白梨嗤笑,“傅总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的女人,在宸阙豪庭呢。”
说完,她不再理会傅聿危,转身要走。
傅聿危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周叙白想要阻止,他阴骘吼道:“滚!”
桑白梨不想两人起冲突,惹来孩子们,示意周叙白先走。
周叙白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傅聿危,想了下,把手里的药给桑白梨,嘱咐她好好休息,先离开。
傅聿危拽着桑白梨把她拉进院内,月光下,他的轮廓冷硬,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桑白梨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两步,腰抵在石桌上才稳住身形。
“傅总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金主?还是施舍者?”
\"桑姐姐!\"
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几个孩子从二楼窗户探出头,很快光着脚丫咚咚咚跑下楼,像一群小鸟般扑向桑白梨。
最小的女孩抱住她的腿,献宝似的举起一幅画。
“姐姐你看!我画的新孤儿院!”
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楼房,‘阳光孤儿院’几个字前站着一个扎马尾的高个子女人,周围围满笑脸灿烂的小人。
桑白梨指尖发颤接过画,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傅聿危目光扫过孩子们期待的脸,突然笑了。
“重建孤儿院需要多少资金?”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三千万?五千万?只要你开口求我。”
孩子们困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桑白梨浑身发抖,她太熟悉这种眼神。
就像当年孤儿院里,那些领养人用施舍的姿态等着孩子讨好他们。
“滚出去。”她一字一顿说。
傅聿危眯起眼,掏出手机:“李院长,明天带人来接收这批孩子,重新分配福利院——”
“傅聿危!”
桑白梨猛地抓住他手腕,眼底终于浮现慌乱。
孩子们吓得缩成一团,最小的女孩\"哇\"地哭出声。
“这就受不了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当年主动爬我床的时候,可比现在诚实得多。”
剧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桑白梨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石桌,孕吐的酸水混着血腥味涌上喉咙。
“桑白梨!”
傅聿危下意识去扶,却被她狠狠推开。
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中,她抹掉嘴角的水渍,笑得凄厉。
“傅总你一定要折辱我吗?”
话音未落,她膝盖一软向前栽去。
傅聿危一把将人捞进怀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右手却本能护着小腹。
这个保护动作让傅聿危浑身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