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指在门框上摩挲了两下，那张纸片边角已经卷得像枯叶。他没敢再看第二眼，怕一不小心就把它揉碎了。
表盘泛着幽蓝的荧光，三点十七分。风从楼梯口钻进来，顺着衣领爬到后背，凉得像是有人贴着皮肤吹气。
屋里比外面更冷。
电脑开着，桌面空荡得只剩壁纸。备份硬盘插上去也认不出盘符，连文件索引都没留下。不是删了——是被抹了。那种干净，就像用刀子削掉一层皮，连血都不流。
他坐下来，手肘压着桌沿，屏幕反光映在下巴上，拉出一道青灰的线。
【你不只是记得，你一直都在场】
这句鬼话在他脑子里来回撞，震得太阳穴突突跳。他努力回想母亲咽气前的样子，可每次画面快成型，脑壳里就像炸开一枚爆米花弹，嗡地一声全散了。
门铃响的时候，他差点把战术笔电摔在地上。
声音很急，节奏不规则。他站在门前，手指搭在门锁上，没动。
“谁？”
门外沉默了几秒，接着是两声敲击，轻但准，像是用硬物敲出来的。
他摸到笔电侧面的开关，随时能启动预设程序。猫眼里是个男人，黑风衣，墨茄色镜片遮住了整张脸，连下半截鼻子都藏在阴影里。
犹豫了五秒，他开了门。
男人没动，只缓缓抬起头。风掀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棱角分明的脸，眼神像刀刃，扫过来的时候让人本能想往后退。
“我能进去吗？”声音低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沙砾，“不带威胁的那种。”
林羽没让步：“你是哪条道上的？”
“朋友。”男人顿了一下，“或者敌人，看你怎么选。”
林羽嗤了一声：“我最近不太走运。”
男人嘴角牵动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刚好，我不挑。”
两人对峙了几秒，林羽终于侧身。男人走进来，目光掠过桌上合起的笔记本，在上面停了一瞬，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的猎犬。
“你在查x-18。”他说。
林羽没接话，只是慢慢走到桌边。
“谁派你来的？”他问。
男人摘下墨镜，眼窝深陷，瞳仁像是吸光了屋里的灯光。
“没人。”他说，“我是来找你的。”
林羽眯起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找我干吗？”
“因为你才是关键。”男人坐下，动作干脆利落，“二十年前那件事，不是个案。x-19也不是终点，而是编号。”
空气一下子紧了。
林羽的手搁在桌面上，指甲压进木纹里。
“什么实验？”
“心理具象化。”男人说，“你们母子是第一批。”
林羽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像是触了电。
“扯淡。”他低声说。
“你觉得呢？”男人看着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读取凶手的心理？为什么你的侧写总差不了几分？你以为那是天赋？其实那是植入的能力。”
林羽没说话，胸口起伏却重了。
他当然想过，无数次。但他从没找到答案。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男人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桌上。
“资料在这儿。”他说，“关于你妈的死，x-19，还有R.S.的真实目的。”
林羽盯着那个U盘，像是盯着一颗刚拔下来的牙。
“你要什么？”他问。
男人笑了：“钱。”
“多少？”
“五百万。”
林羽猛地抬头，喉结上下跳动。
“你疯了。”
“我没疯。”男人语气平稳，“值这个价。而且……我知道你有办法拿到。”
林羽没动，也没说话。对方的眼神太稳了，稳得不像勒索，更像是某种交易。
“如果你不信。”男人站起来，“我可以走。不过提醒你一句，R.S.不会让你继续查下去。他们盯上你了。”
林羽依旧站着。
男人转身往门口走，拉开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我也是实验体。”他说，“x-07。”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像是被人拖走的声音。
林羽站了很久，直到膝盖开始发麻才挪动脚步。他慢慢走回桌前，拿起U盘，插进接口。
画面闪了几下，然后出现一段老式录像。
昏暗的实验室，墙角堆着金属箱，标签上写着：
【实验体-x-19】【实验体-x-20】
镜头中央的女人被绑在操作台上，脸上全是惊恐。她挣扎着，嘴里似乎在喊什么，但音量调得很低。
突然，白大褂出现在镜头边缘，手里拿着注射器。
女人开始尖叫。
画面戛然而止。
林羽猛地拔掉U盘，呼吸有些乱。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最后的样子。
和视频中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
【别信他说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