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皮墙在风里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林羽眯起眼,强光从头顶斜劈下来,让他看不清对面那道模糊的轮廓。
“是你。”
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沙哑、缓慢,像一把钝刀刮过玻璃。
林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掌心沁出一层汗。他向前一步,脚底踩着满地碎裂的灯管残渣,咔嚓一声。
灯光偏移,露出一角阴影——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折叠椅上,双手交叠搁在膝头,低着头,只能看见一截泛白的衣领。
“你是谁?”林羽问。
那人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不记得我了?”
林羽瞳孔微缩,喉结动了一下。
是**他**。
一张熟悉的脸,二十年前曾出现在母亲遗体旁的警局档案照片里。那时他还年轻,穿着制服,眼神冷淡,像是个刚入职不久的法医助理。可后来,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录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连名字都查不到。
现在,他坐在那里,像是从未消失过。
“你怎么……还活着?”林羽嗓音发紧。
男人轻笑了一声,“我一直在。”
林羽下意识扫视四周,判断逃生路线。这个仓库太大,门只有两扇,都在背后,而光源来自头顶吊着的几盏卤素灯,显然不是临时布置,而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为什么找我?”他问。
“因为你该知道真相了。”男人站起身,慢慢走近,“你以为你母亲是意外死亡?你以为那些证据真的丢失了?不,林羽,有人把这一切藏了起来,包括你。”
林羽喉结动了一下,右手悄悄摸向裤袋里的微型录音器,他已经按下启动键。
只要能录下这段对话,就能追查下去。
“你说她不是意外死亡。”林羽试探性地说。
“当然不是。”男人冷笑,“她的伤口位置、血迹分布、甚至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全都指向谋杀。但尸检报告却写着‘突发心脏病’。”
林羽指尖微微颤抖。
他想起刑侦总局调查员翻阅旧案卷宗时说的话——“为什么会有两份不同的尸检报告?”
“你看过那份真正的尸检报告?”他问。
男人点头,“是我写的。”
林羽屏住呼吸。
“你母亲死前,留下了一个东西。”男人继续说,“她把它藏在了你不知道的地方。她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
“什么东西?”林羽追问。
男人没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林羽接过,指尖触到纸张的一瞬间,心脏猛地一跳。
照片上是一个老旧衣柜,角落里有一块松动的木板,下面压着一本笔记本。他认得出那个衣柜——是他小时候家里的老家具。
“她在里面藏了一份证词。”男人低声说,“关于一起案件的证词。一份足以动摇某个组织根基的证词。”
林羽盯着照片,喉咙干涩,“什么组织?”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母亲当年,是个卧底。”
林羽猛地抬头。
男人继续道:“她潜入的是一个非法器官交易集团。他们以慈善机构为掩护,暗地里贩卖活人器官。她发现了内部账目,并拍下了关键证据。但她被发现了。”
“所以她是被灭口的。”林羽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男人点头,“她死前,写下了这份证词,藏进衣柜里。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但我拿到了那份证词。”
林羽攥紧照片,指节泛白,“然后呢?”
“我把证词交给了上级。”男人说,“但第二天,它就消失了。我的上司换了人,案件也被定性为意外死亡。我被调离岗位,档案被封存。”
林羽沉默良久,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男人笑了,“因为我相信你。而且……你已经开始接近真相了。”
林羽皱眉,“什么意思?”
“那些视频,那些邮件,都是我发给你的。”男人坦然道,“我需要你来解开这个谜题。因为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答案。”
林羽怔住。
“你……一直在引导我?”
“是的。”男人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你母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她是个英雄,也是一个牺牲者。”
林羽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不定。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电显示:**刑侦总局·特别行动组**。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
“林老师,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电话那头传来调查员急促的声音,“我们在林母命案的原始档案里找到了另一份尸检报告。和现有的完全不同。死者身上有多处防御伤,还有……一张字条。”
林羽心跳加快,“字条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一句话。”调查员顿了顿,低声念出,“‘不要相信任何官方报告。’”
林羽猛地睁开眼。
男人站在对面,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看,”他说,“她一直都知道。”
林羽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警方来电。
“林老师,”电话那头语气紧张,“我们刚刚接到报案,一名女性在家中身亡,现场情况……和你母亲当年极为相似。”
林羽握紧手机,声音低沉,“具体细节。”
“死者仰卧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带着诡异微笑。最重要的是——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
“写的是什么?”
“四个字。”警察顿了顿,说出两个字,“‘开始吧。’”
林羽瞳孔一缩。
他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轻轻一笑,“看来,游戏开始了。”
林羽猛地迈出一步,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领,“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一丝悲悯。
“林羽,你还不明白吗?”他轻声说,“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案件。这是……一场复仇。”
林羽的手指僵住。
男人缓缓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下方一道陈旧的疤痕。
林羽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和他母亲一样的伤痕。
“你……”
男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真的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