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节还死死扣着金属管,腕骨在剧烈颤抖。手表玻璃蒙了层雾气,秒针正逆着心跳倒转。他忽然感觉后颈像被谁掐住,意识像是被拽进滚筒洗衣机。
视野黑了一瞬,再亮起时,面前是扇铁门。锈斑爬满接缝处,却比之前那扇光鲜些。门牌歪斜地挂着,泛黄塑料片上印着:“样本回收区——禁止进入”。
他低头看手,手套没破,但掌心湿得能拧出水来。明明刚才还在播放器前站着,怎么就到了这?
腐肉烂掉的那种腥味钻鼻腔。他咽下喉头的硬块,推开了门。
屋子不大,塞满报废仪器和泡胀的档案柜。角落办公桌上散着几本笔记,最上面压着张照片。他刚碰到相纸边角,心脏就像撞上钢化玻璃。
周婉清站在那儿,身边是穿白大褂的女人。女人手里夹着文件,眼神冷得像冰柜里的手术刀。那双眼睛……
是他母亲。
林羽往后踉跄半步,撞翻椅子。金属腿刮过地板,声音在空屋里炸开。
“不可能……”他喉咙发紧,“她二十年前就死了。”
可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扎眼得很:1999年3月17日。正是母亲“去世”的前一天。
他抖着手翻照片背面,铅笔字迹浮现在眼前:
**“第17号样本,意识同步率87.4%,实验成功。”**
肺里空气突然不够用了。他强迫自己扫视四周,那些泡烂的档案柜里,居然有一盒录音带完好无损。标签写着:
**“意识回收计划——第17号样本——实验记录。”**
他快步走向墙角的老式播放器,插电瞬间机器发出嗡鸣。屏幕亮起,时间戳模糊跳动。
按下播放键。
喇叭传来沙哑的人声:
“……样本编号十七,林某,女,三十四岁,自愿参与‘意识转移’实验。目标是在高维空间建立意识暂存模型……第一次转移失败,主体出现认知混乱……第二次尝试,成功建立稳定通道,但意识未能完全回归……目前状态:滞留于多维夹层……”
他指甲掐进掌心。
“……警告:该样本存在高度不稳定情绪波动,建议立即终止后续实验……然而项目负责人坚持进行第三次尝试……结果……无法控制……我们失去了对她的定位……最后信号来源为2000年5月12日凌晨三点……自此之后无任何回应……”
录音断了。林羽站在原地,脑中只剩一句话盘旋:母亲没死。她是实验对象。而她的“死亡”,可能只是失败的“意识转移”。
忽然耳边响起细语。
“你听见了吗?”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脑袋深处冒出来的。
“妈妈……是你吗?”他嗓音干涩。
没有回应。
但空气里飘来一股味道——小时候家里用的那种香皂味。
他猛地转身。
门口站着个人影。病号服松垮地挂在身上,脸模糊不清,可那轮廓……
“你终于来了。”女人轻声说。
林羽的手慢慢摸向腰间枪套。
“你是谁?”他问。
女人轻轻摇头:“我是谁,你不记得了吗?”
“你不是我母亲。”他咬牙,“我母亲已经死了。”
“不。”女人朝他走近一步,“我一直在等你。”
气温骤降,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太久太久了。”她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却透出一丝哀怨,“你们以为封印可以让我消失……可是你们错了。”
林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门,不是通道。
是容器。
母亲的意识,根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她一直被困在这扇门后面。
而现在,她正在试图出来。
他握紧枪,瞄准女人。
“如果你真是我妈……那你告诉我,我五岁生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女人笑了,眼角皱起温柔的弧度。
“你打翻了牛奶,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我说没关系,给你做了新的蛋糕。你在黑暗里笑了,笑得像个天使。”
林羽瞳孔一缩。
那是只有母亲才知道的事。
但他不能信。
因为如果她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案子、这场调查、甚至他的人生,可能都是一场庞大计划的残片。
低语声开始回荡,不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无数个女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
“让她回来……让她回来……让她回来……”
灯光忽明忽暗,仪器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乱码般的字符,紧接着浮现一行字:
**【收回指令已下达】**
林羽猛然回头,发现桌上的照片正冒着烟,边角卷曲,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
他冲过去伸手去抓,却发现照片上的影像在变化。
母亲的脸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面孔——
是周婉清。
与此同时,播放器弹出录音带,盒子上缓缓浮现一串数字:
**“意识回收计划——样本更新:第17-A号。”**
林羽僵在原地。
这意味着什么?
母亲的意识,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载体身上?
他抬头看向门口。
女人的身影消失了,地上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蜿蜒通向走廊尽头。
空气中低语声越来越杂,像是某种系统正在重启。
他终于明白一件事。
有人,在重新唤醒她。
而现在,他已经成了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人。
林羽深吸一口气,拔出枪,迈步向前。
脚步声在身后回响,但那并不是他自己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