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平民百姓的微弱反抗,根本不堪一击,就连本该护佑百姓的地方官衙,也选择了漠视旁观,官员们或是早已遁走,或是紧闭大门,任由联军在城中肆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与江阴城隔江相望的靖江县,是长江中的一座大岛洲。
早在明朝中叶,江南人口愈发稠密,许多百姓为寻求生计,纷纷迁居至此,靖江岛也随之被常州府纳入县治。
这里起初是往来船工的安家之处,后来渐渐吸引了更多城市平民前来定居,历经数代传承,人口愈发密集,街巷交错,炊烟袅袅,成了一座繁华的江岛小城。
可谁也没想到,江阴城的劫难刚起,靖江县的平静也即将被打破,联军的魔爪正顺着长江水路,缓缓伸向这座孤立无援的岛城。
靖江县坐落在长江江心,常年受汛期影响,江潮时常漫过岛沿的滩涂,将低处的土地泡得泥泞不堪。
这般易涝的地势,自然入不了富户的眼,没人愿意耗费银钱购置这里的土地,毕竟耕种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可这并不妨碍富户们将此地视作“生财之地”——
他们纷纷在这里投资,让岛上的农户专门为其种植桑麻,待到收获时节,再以极低的价格收购。
农户们困于江岛,既无船只运送货物,也无渠道寻找买家,只能任由富户压价,乖乖将辛苦劳作的成果交出,挣得微薄收入勉强糊口。
而在富户们眼中,靖江县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并非真正的自家产业。
为了讨好东印度公司的洋主子,他们丝毫没有顾忌,反倒觉得这里的人口本就“无足轻重”,正好可以当作“投名状”,尽数送给南洋种植园做苦力,既讨好了洋人,又能从中学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也正因如此,靖江县成了此次劫掠中最惨的地方。
南洋联军的船队一靠岸,便如饿狼扑食般冲入县城,不分男女老幼,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县衙的官吏、衙役,尽数被强行拖拽着往运输船上赶。
百姓们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稍有迟疑,或是上前争辩几句,便会遭到海商家丁的凶狠殴打——
这些家丁平日里仗着东主的势力作威作福,此刻有洋主子撑腰,更是肆无忌惮,下手比南洋联军还要恶劣,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稍有反抗便是刀棍相加,惨叫声响彻江岛。
昔日热闹的靖江县,短短数日便沦为真正的十室十空。
联军本是冲着年轻劳动力而来,可海商家丁却连年纪大的人都不肯放过,他们的逻辑简单又恶毒:
“只要还能走得动路,就能在南洋的桑园里采摘桑叶,就能干活,自然就有利用价值。”
于是,哪怕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只要腿脚尚健,便被强行拖拽上船,根本不顾其能否承受远渡重洋的苦难。
联军忙着劫掠年轻人口,而海商富户则趁机搜刮剩下的所有东西——
农户家中的粮食、衣物、农具,甚至是屋顶的瓦片、墙角的木料,但凡能变卖换钱的,都被他们洗劫一空。
他们像一群贪婪的豺狼,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比野兽还要恶毒几分。
原本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的江岛小城,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风吹过空荡荡的街巷,只留下呜咽般的回响,昔日的生机荡然无存,只剩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靖江县孤悬长江江心,往来全凭渡船,一旦渡船被南洋联军与海商家丁控制,便成了插翅难飞的绝境。
这里本就没有缙绅大族定居,缺乏能与豪强、洋人抗衡的势力,官府又早已形同虚设,彻底沦为无拘无束的法外之地。
起初,海商家丁还只是仗势欺人、协助劫掠,可看着联军毫无顾忌的暴行,再加上无人管束,心底的恶意渐渐滋生蔓延,终于有人冲破了最后的底线,做出了欺辱妇女的龌龊勾当。
这一恶行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瞬间为南洋蛮夷打开了“新天地”——
他们原以为天朝上国的百姓必有依仗,官府定会出面干预,却没料到竟是这般孱弱可欺。
祖辈们关于“敬畏大明”的严令叮嘱,在眼前的利益与暴行的快感中被抛到九霄云外,好逸恶劳、嗜血残忍的本性彻底暴露,联军士兵与海商家丁沆瀣一气,齐齐加入了欺男霸女的行列,靖江县的苦难愈发深重。
在这场浩劫中,表现最恶劣的当属倭人、达雅克人、米沙鄢人与伊洛克人。倭人部队来自东海道德川家、南海道岛津家、东山道伊达家,这三家皆是耶稣会教区的大名家族,背后分别依附于荷兰、葡萄牙与不列颠势力,此次应召而来,每家各出一千六百人,共计四千八百人,士兵多由武士与长枪手组成,个个凶悍嗜杀,带着骨子里的暴戾。
达雅克人则来自中婆罗洲的达雅克苏丹国,属于内陆高山族人种,向来懒惰而凶顽,是婆罗洲地区常年战乱的根源。
他们与苏禄、文莱、贝劳三个苏丹国纷争不断,常年处于乱战之中,本就不事生产,世代生活在深山密林中,以打劫盗抢为生,早已将暴力与掠夺刻进了骨子里。
南洋诸多海盗海匪都极爱招收达雅克人,正因他们毫无道德底线,那张狰狞丑恶的嘴脸,正是盗匪所需的“基本气质”,为了钱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达雅克人如今成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雇佣打手,与米沙鄢人一道,在吕宋岛大肆迫害华夏人,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同时还为欧洲殖民者攻打棉兰诸邦,充当侵略扩张的马前卒。
而伊洛克人,则是荷兰人一手培养出的凶徒,后来又转投西班牙麾下,成了西班牙人手中最锋利的刀,其中不少人还被运往南美洲,为西班牙人的殖民战争卖命,双手同样沾满了各地土着的鲜血。
倭人、达雅克人、米沙鄢人、伊洛克人这四方势力,共同拼凑出两万余人的部队,成了欧洲殖民者劫掠大明百姓的急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