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洛倾颜推开公司玻璃门时，包里的笔轻轻震了一下。她没急着开灯，径直走向工位，指尖在笔记本电源键上一按，屏幕亮起的瞬间，邮箱弹出一封加急通知——财务系统更新延迟，到账确认尚未同步。
她盯着那行“处理中”的状态提示，轻轻拧开笔帽。特制纸铺在桌面上，她写下：“顾逸尘此刻最在意的事。”笔尖顿了顿，随即自行滑动，浮现一行小字：“等一个回音。”
她笑了，把纸折好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朝主控室走去。
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顾逸尘已经到了。他站在控制台前，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袖口卷到小臂，正一条条核对系统权限列表。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她看屏幕右下角——倒计时：00:09:43。
“系统预载了试点名单。”他说，“就差资金验证。”
她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那行刚弹出的通知：“试点城市名单已同步至权限组”。她没提这是笔预示的伏笔，只说：“他们比我们还急。”
他轻哼一声：“不是急，是怕错过。”
话音刚落，电脑右下角跳出新消息框，绿色对勾一闪而过——“账户到账确认：叁仟万元整”。下一秒，控制台主屏自动刷新，服务人数从17,842跳至17,843，新增连接请求如细雨般不断弹出。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走出主控室。
洛倾颜跟上去，发现他没去会议室，而是进了财务部。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张打印件回来，纸面盖着银行电子章，金额、日期、备注栏清清楚楚。他没群发邮件，也没发公告，只是把这张纸放在了会议桌中央，像摆上一件证物。
九点整，全员到齐。
他站在投影前，没讲融资成果，没谈估值增长，只调出“回声”当前的用户画像图谱。画面上，独居老人占比38%，残障人士21%，留守儿童19%，其余为语言发育迟缓儿童家属与心理危机干预需求者。
“这不是钱到账了。”他说，“是17,843个人的声音，终于被听见了。”
会议室静了几秒，随后掌声由零星转为热烈。有人眼眶发红，有人低头擦手机屏，更多人看着那张静静躺在桌上的银行确认函，像是在看一块沉甸甸的碑。
苏曼坐在后排，没鼓掌。她盯着公章边缘的防伪纹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缘。那张纸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一场鏖战后的结果。她记得上周三，陈总助理曾私下问她：“你们老板和洛倾颜，到底谁主导项目？”当时她笑着答：“当然是顾总。”可现在，她看着洛倾颜坐到顾逸尘右手边，接过他递来的笔，忽然觉得答案没那么确定。
会议进入资金部署环节。
技术主管提出，系统全面升级需三个月，服务器扩容、算法优化、多语种适配，每一项都卡在人手和周期上。市场组则提醒，最佳推广窗口只剩六周，若错过春季社区服务招标，至少推迟半年。
“等不起。”顾逸尘说。
洛倾颜翻开特制纸，笔尖轻触纸面，默念：“三年前项目日志中的开发模式。”水晶微光流转，笔尖自动写下——“蜂巢并行：模块拆解，七十二小时原型攻坚”。
她把纸推到他面前。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一动。片刻后，他站起身，在白板上画出五个模块：语音识别、情感反馈、数据安全、终端适配、社区接口。“五组人，每组主攻一项，72小时内出可运行原型。每天早晚两次同步，问题不过夜。”
有人问：“人力够吗？”
“不够就重组。”他目光扫过全场，“现在每一秒，都有人在等这个系统上线。我们没资格说‘不够’。”
散会后，洛倾颜留在会议室整理纪要。她把笔收回包里时，发现水晶光芒由粉转金，持续三秒才褪去。她没声张，只是把那张特制纸小心折好，夹进笔记本。
下午两点，首个试点——光明社区养老中心的接入流程启动。
系统界面跳出权限验证框，顾逸尘输入资金授权码，提示“验证失败”。他换用项目密钥，仍被拒绝。技术员检查接口，确认网络、协议、证书全部正常。
“不是技术问题。”洛倾颜站在他身后说。
他回头。
“它要的不是密码。”她声音很轻，“是承诺。”
他静了几秒，忽然伸手关闭所有快捷输入框，转而点开语音验证模块。他站直身体，对着麦克风说：“我，顾逸尘，以‘回声’创始人的名义，请求接入光明社区。”
系统沉默两秒。
屏幕渐亮，一行字缓缓浮现：“身份验证通过。服务启动。欢迎回来，顾先生。”
下一瞬，控制台自动弹出一个新对话窗口，来自编号Gmc-0417的匿名用户：
“小回，我怕黑……”
系统已自动回复：“我们听见了。灯光已为您调至夜模式，今晚有星星投影哦。”
洛倾颜看着那行字，笑了。她转身想叫顾逸尘看，却发现他正低头看着主控台边缘——那里，不知何时被他放上了那支笔，笔尖朝向摄像头，像一盏未熄的灯。
傍晚六点，第一批试点数据回流。
系统记录显示，光明社区已有83位老人完成首次语音绑定，其中67人主动发起夜间对话，平均响应时长1.8秒。最晚一条留言来自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他说：“闺女，今天有人答应陪我吃饭了。”
洛倾颜把数据整理成简报，发到内部群。顾逸尘在下面回了两个字：“继续。”
她抬头看向主控室，他还在，正一条条查看用户语音转文字记录。她走过去，递上一杯温水。
“你猜，下一个城市会是谁？”她问。
他接过水杯，没喝，只说：“不猜。我们一个一个接，总能接完。”
她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新用户接入。
她低头看屏幕，Id编号：Gmc-0417，留言内容：“小回，你能听见我吗？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天亮了。”
顾逸尘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他没有立即回复。
而是打开语音输入，轻声说：“能听见。而且，天确实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