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卷轴的轴头处,似乎摸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木质纹理的…凸起?
李明心中一动!这幅画自从得到后,他一直珍藏着,只关注画心和题跋印章,从未仔细检查过装裱的轴头!
他立刻拿起画轴,凑到灯下仔细查看。紫檀木的轴头,打磨光滑,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他凭着过人的目力和触感,在其中一个轴头的内侧边缘,发现了一道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极其细微的缝隙!若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沿着缝隙边缘轻轻撬动。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轴头内侧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卷得极细的、泛黄的纸条!
李明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展开。
纸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是用一种极其独特、瘦硬有力的笔迹书写,与画上题跋诗的字迹如出一辙——正是守拙斋主的亲笔!
“遇难解之事,可持此画,至城西‘漱玉轩’,寻老掌柜。”
漱玉轩!
李明瞳孔骤缩!这不正是上次守拙斋主约见他的地方吗?!那个临水的清雅茶轩!原来,那里不仅仅是会面之所,更是守拙斋主在江宁的一个联络点!那位看似普通的老掌柜…竟是守拙斋主的人!
这把钥匙!原来一直就在自己手中!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李明紧紧攥着这张小小的纸条,如同攥住了最后的希望!守拙斋主!他果然没有忘记云溪!他留下了后手!
“忠叔!备车!去城西漱玉轩!”李明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现在?”忠叔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对!现在!”李明斩钉截铁。徐老汉等不起,云溪的冤魂等不起!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李明坐在车内,心潮澎湃。他将那幅青绿山水小品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无价之宝。
那幅“胖仙女摔盆图”也被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看着画上那摔得狼狈却带着莫名喜感的胖仙女,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明悟。
守拙斋主收藏这幅看似荒诞的画,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颠道人”的名气。这幅画,用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打破了人们对“仙家”、“高贵”的刻板想象,揭示了某种荒诞的真实。
就像他让李明去云溪,看到的不是书本上宏大的漕运,而是被这“黄金水道”碾碎的卑微生命。这何尝不是一种“守拙”?一种洞穿表象、直指本质的智慧?
“漱玉轩”的招牌在夜色中静静悬挂。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李明上前,深吸一口气,用力叩响了门环。
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谁啊?打烊了!”
“掌柜的,烦请开门。有故人持‘青绿小品’,求见。”李明沉声道,特意强调了“青绿小品”四个字。
门内沉默了片刻。
随即,门闩响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那位在积微斋有过一面之缘、在漱玉轩负责迎来送往的老掌柜,探出半个身子。
昏黄的灯笼光下,他浑浊的老眼在看到李明和他怀中那熟悉的画轴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原来是李案首…深夜至此,所为何事?”老掌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书铺里的市侩,多了几分沉稳。
李明将怀中那幅青绿山水小品微微举起,低声道:“掌柜的,学生受斋主所托,探查云溪。如今…遇血海冤情,人命关天!此案牵扯甚广,非学生一介书生所能撼动。斋主曾言,遇难解之事,可持此画来寻掌柜的。学生…恳请掌柜的,为学生指一条明路!”
他将徐老汉的冤情,王扒皮的凶残,地方官吏的包庇,言简意赅地快速说了一遍。
老掌柜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直到李明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案首可知,此画,便是信物。斋主留话:若案首持此画来,便是信了斋主所言云溪之弊非虚,亦是真心愿为生民立命之人。”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沉睡的鹰隼:“此案,老朽已知。案首暂回,安抚苦主,静候消息。三日之内,必有回音。”
“三日之内?”李明又惊又喜,“掌柜的,您…您能…”
“老朽不过是个传话跑腿的。”老掌柜摆摆手,打断了李明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斋主自有安排。案首只需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斋主知。切莫再对第四人言!否则,非但冤屈难伸,恐招灭顶之祸!切记!切记!”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着李明微微颔首,便缓缓关上了大门。门闩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明站在紧闭的门外,夜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怀中的画卷似乎还带着老掌柜手掌的温度。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种,重新在心底点燃,但老掌柜最后的警告,也如同一盆冰水,让他瞬间清醒。
守拙斋主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他能如何插手?三日之内,真的能等来回音吗?这“回音”,又会以何种方式到来?是雷霆手段,还是…?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中。李明抬头望向江宁府沉沉的夜空,繁星点点,却照不透这人世间的迷雾。他只知道,一场无声的风暴,或许已经因他今夜这贸然的叩门,而在某个看不见的层面,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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