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别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拉吉夫·阿亚尔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缓缓转身,熔金色的龙瞳燃烧着非人的威严,细密的钻石鳞片沿着脸颊蔓延,周身散发着令空气凝固的威压:“大少爷,你不是要好好疼爱我吗?你不是要把我撕碎吗?快来呀。”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属于“楚弥”的天真与娇憨,只剩下冰冷的、属于古老主宰的漠然嘲讽。
拉吉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涎水混合着尿液的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五指痉挛地抽搐,针扎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让他连收回手指都做不到。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后退一步,臃肿的身体撞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来人啊!!”拉吉夫的声音撕裂般尖叫起来,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破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护卫!!该死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护……”他徒劳地嘶吼着,目光疯狂地扫向四周隐藏的监控探头和紧急呼叫按钮的位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惨白的灯光依旧在夏弥龙威的余波中神经质地明灭闪烁,将大厅切割成诡异的明暗碎片。
那个如同幽灵般的管家早已不见踪影,冰冷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鼓的声音。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拉吉夫。他背靠着墙,双腿抖得像筛糠,整个人缩成一团,涕泪横流,对着夏弥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哀求:“怪物……魔鬼……别过来……湿婆神救我……爸爸……爸爸救我……”他语无伦次地喊叫着,意识在巨大的恐惧下彻底混乱。
就在这时,主入口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方向,传来了“嗤啦——哐当!”一声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跳间隙上。
拉吉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涕泪横流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嘶声力竭地大叫:“快!杀了她们!杀了这两个怪物!我赏你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狂喜凝固在脸上,瞬间转化为更深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
两道身影从被撕裂的合金大门阴影中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路明非。他身上的廉价黑色西装外套沾满了深褐色的污迹和暗红发黑的血点,左臂的袖子从肩部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下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细密、坚硬、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龙鳞!那龙鳞的边缘锋利,几片鳞甲碎裂开来,缝隙间正缓缓渗出粘稠的、同样暗金色的血液,顺着他垂落的手指,一滴,一滴,砸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帽檐早已不见,露出了完整的脸孔。熔金色的瞳孔如同两轮沉入冰海深处的太阳,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绝对平静,那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是凯撒。他身上的西装同样污秽不堪,沾满了尘土和斑驳的血迹。
他那头耀眼的金发被汗水与血污黏在额角,脸上残留着几道细微的擦伤,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优雅的弧度,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扫视着大厅,带着一种猎人审视陷阱的冷静。
他的右手垂在身侧,那把名为“狄克推多”的亚特坎长刀握在手中,刀身幽暗无光,但刀尖上,一滴浓稠的鲜血正缓缓汇聚,最终不堪重负地滴落。
两人身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硝烟混合的味道,与别墅原本的阴冷气息格格不入,宣告着外面那些森严守卫的结局。
拉吉夫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尿液在地面洇开更大一片深色的污迹。他张大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扩散,彻底失神。
路明非的目光掠过因恐惧而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拉吉夫,最终落在夏弥身上,微微颔首。
夏弥眼中的熔金光芒和脸上的鳞片无声地褪去,重新变回楚弥的模样,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再无半分天真,只剩下冰冷的余韵。她轻盈地退开两步,站到了诺诺身边。
诺诺自始至终都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双臂抱胸,冷眼旁观。火红的短发下,她的脸色平静,熔金色的瞳孔里映着路明非滴血的手臂和凯撒染血的刀锋,仿佛在评估一场刚结束的演出。
路明非迈步,走向瘫在地上的拉吉夫。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千钧重压。滴落的暗金色血液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印记。
凯撒没有跟上去。他停在原地,手腕一翻,狄克推多那修长的刀身无声地滑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轻响。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染血衬衫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歌剧院整理晚礼服。
他冰蓝色的眼睛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贵族沙龙腔调的轻松口吻说道:
“作为一名绅士,我很不喜欢严刑逼供。”他甚至还微微耸了耸肩,仿佛在表达一种无奈。然后,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面向那面巨大的、映着外面无边黑暗森林的落地窗,留给室内一个挺拔而“非礼勿视”的背影。他的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击,节奏轻快,如同在欣赏一首无声的爵士乐。
路明非在拉吉夫身前站定,投下的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熔金的、毫无波澜的瞳孔俯视着脚下这滩烂泥。那目光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拉吉夫被这死寂的凝视逼得几乎发疯,巨大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塞,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别……别杀我!求求你!你要什么?钱?女人?权力?阿亚尔家族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我……”
路明非终于动了。
布满暗金鳞片的左手——那只还在滴着血的左手——猛地探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到极点的骨骼碎裂声炸响!
“嗷——!!!”拉吉夫杀猪般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别墅的死寂。他肥胖的右手腕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软塌塌地垂了下去,白森森的碎骨刺破皮肤,带着血丝裸露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的肥肉都在疯狂地抽搐,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眼泪鼻涕滚滚而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路明非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又冷酷得如同执行程序的屠夫。他的左手化作了最恐怖的刑具。
反关节技!他捏住拉吉夫完好的左手小臂,向一个违背人体工学的方向猛地一折!
“咔嚓!”
“啊——!!!”拉吉夫的惨嚎拔高到破音,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膝盖!路明非的脚尖带着千钧之力,精准地踢在拉吉夫左腿膝盖的外侧韧带连接处。不是踢碎骨头,而是用最刁钻的角度和力量,瞬间撕裂了韧带和半月板!
“噗嗤!”闷响伴随着更惨烈的嚎叫。
右腿如法炮制!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拉吉夫像一滩被彻底拆散了骨架的烂肉,瘫在混合着自己尿液、汗水和血水的污秽之中。
他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崩溃的神经。
他连打滚都做不到,只能在原地像蛆虫一样徒劳地扭动身体,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和抽泣。
“我……我说……饶命……求求你……”他涕泪横流,大小便彻底失禁,浓烈的恶臭弥漫开来,声音嘶哑破碎,“是……是湿婆……湿婆神……不……是龙王!是龙王啊!”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路明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滴血的左手垂在身侧,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我是路明非,卡塞尔学院,‘高天之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拉吉夫的心上,“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粉末是什么?‘净化’是什么?龙王在哪里?”
“高天之君……”拉吉夫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晕厥。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速飞快地交代,破碎的语句夹杂着痛苦的抽气:
“献祭……是献祭!爸爸……维克拉姆……他要唤醒沉睡的湿婆神……不,是龙王!就在恒河……最深的地宫祭坛里……用整个印度……整个印度的生命作为祭品!洒红节……就是信号!彩色的粉末飘满天空,落到每一个人身上……龙王……就能通过粉末……吸干他们的生命……把他们变成……变成听命的行尸走肉(死侍)!这样……龙王复活……就有了无尽的食物……还有……还有一支大军!一支死侍大军!”
他喘着粗气,巨大的恐惧让他忘记了疼痛,只想把知道的一切都倒出来换取一线生机:“粉末……粉末就是龙王之血!是……是湿婆神……龙王……从它神像的……第三只眼里……渗出来的……神血!我们……我们收集神血……风干……掺进……洒红节的彩粉里……只要吸进去……或者沾到皮肤……就……就逃不掉……”
路明非熔金的瞳孔微微收缩,精神触须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瞬间刺入拉吉夫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他不再满足于对方可能撒谎或遗漏的口供,他要直接读取最原始的记忆碎片!
拉吉夫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尖叫,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混乱、破碎、充满恐惧和扭曲欲望的画面在路明非的精神视界中飞速闪过:奢华无度的生活,对平民的欺凌,对父亲的恐惧……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幽深、冰冷、充满檀香和陈腐气息的巨大地下空间!
巨大的黑色岩石祭坛!十二根缠绕着骸骨锁链的黑曜石巨柱!
祭坛后方,那尊高度超过二十米、由暗沉如凝固血液的红石雕成的巨大湿婆神像!神像低垂着眼眸,带着非人的冷漠。
而神像的额头正中——那只纵向睁开的巨大裂缝!那并非雕刻,更像是天然形成的裂隙!
在拉吉夫的记忆碎片中,这只“第三只眼”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裂隙深处缓缓流淌、涌动!隐隐约约,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渗出的血泪,正沿着那深邃裂缝的纹理,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滴落……滴落在祭坛光滑冰冷的黑曜石面上,留下几乎难以察觉的深色印记!
这就是“神血”的来源!
路明非的精神触须在那滴“神血”的影像上停留了一瞬,感受着那记忆碎片中传递出的、充满毁灭与混沌的、令人作呕的非人气息。他刚想锁定祭坛的具体位置,并探查主持这一切的“维克拉姆”更深的秘密。
“维……维克拉姆……爸爸他……”拉吉夫在路明非的精神压迫下,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说出更多关于他父亲的关键信息。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阴冷的能量波动,猛地从拉吉夫心脏位置爆发出来!那并非物理层面的力量,而是一种深植于血肉、刻印在灵魂深濒死之时被强制激活的征兆!
路明非的黄金瞳骤然亮如烈日!他瞬间收回精神触须,覆盖着龙鳞的左手闪电般抓向拉吉夫的胸口!试图强行压制那爆发的能量!
但,太迟了!
拉吉夫翻白的双眼猛地瞪到极限,瞳孔深处一点妖异的暗红光芒如同烛火般瞬间点燃!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旧齿轮卡死的怪响,整张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皮肤下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般疯狂凸起、扭动!
“噗——!”
不是爆炸声,更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被巨力瞬间捏爆的闷响!
拉吉夫·阿亚尔那颗肥硕的头颅,就在路明非布满龙鳞的手即将触及他胸膛的前一刹那,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红的、白的、粘稠的、块状的……混合着浓稠如沥青般的黑色血液,如同喷溅的烟花,猛地向四周炸开!
温热的、腥臭的、带着脑浆特有甜腻气味的污秽之物,劈头盖脸,如同泼墨般,狠狠地溅射在路明非近在咫尺的脸上、身上!浓稠的黑血和细碎的骨渣甚至有几滴直接溅进了他那双燃烧着熔金色烈焰的瞳孔之中!
路明非的动作猛地定格!覆盖着龙鳞和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被溅入污血的黄金瞳,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熔岩核心,冰冷到极致的光芒在粘稠的污秽下剧烈地燃烧、沸腾!那光芒穿透了血污,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刺向虚空中某个无形的存在!
他覆盖着暗金鳞片、沾满红白黑污物的左手,依旧保持着前抓的姿势,悬停在拉吉夫那具仍在神经性抽搐、脖颈断口处正汩汩喷涌着粘稠黑血的无头尸体上方。
空气死寂。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脑浆的甜腥味混合着之前屎尿的臊臭,在冰冷空旷的别墅大厅里疯狂弥漫,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氛围。惨白的灯光下,拉吉夫的无头尸体还在微微地抽搐,断颈处粘稠的黑血如同石油般不断涌出,在他身下迅速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反射着幽暗光泽的黑色血泊。
飞溅的脑组织碎片和骨渣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昂贵的家具上,甚至溅到了远处的落地窗上,留下令人触目惊心的污迹。
凯撒在头颅炸裂的瞬间就霍然转身,冰蓝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狄克推多的刀柄已然紧握在手。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只看到路明非被污血覆盖的、如同凝固雕像般的背影,以及那具还在喷涌黑血的无头尸体。他脸上那抹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优雅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炼金矩阵……如此阴毒、如此彻底的灭口手段!
诺诺抱着手臂的姿势不变,但身体却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她熔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滩不断扩大的黑色血泊,以及血泊中一些细微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色晶体碎屑——那是拉吉夫体内被侵蚀的结晶化血管在巨大能量冲击下崩碎的残留物。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眼神锐利如刀,飞快地在拉吉夫的尸体、喷溅的轨迹以及别墅四周扫视,仿佛在寻找任何可能遗漏的线索或隐藏的陷阱。
夏弥站在诺诺身侧,小脸煞白,她并不是害怕,而是感到了恶心,尤其那污秽之物几乎溅了路明非一身,还是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和厌恶。她刚才离拉吉夫太近了,如果不是路明非吸引了绝大部分污血,后果不堪设想。
死寂持续了足足十几秒,只有粘稠血液从断颈处流淌的“汩汩”声,以及远处森林中传来的、被别墅玻璃阻隔得极其微弱的夜枭啼鸣。
路明非终于动了。
他悬停的左手缓缓收回。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他没有去擦脸上那些红白相间、粘稠恶心的污秽之物,任由它们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滑落,滴在他同样被染得一片狼藉的衣襟上。
他熔金色的瞳孔在污血覆盖下燃烧着,冰冷的光芒穿透了那些障碍,直直地投向地上那滩不断扩大的、浓稠得如同原油般的黑色血液。
那血液……不仅仅是血。路明非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清晰地捕捉到其中蕴含的、远超拉吉夫本身的生命能量残余,以及那股浓烈的、混乱的、带着毁灭与再生意志的异种气息。
这股气息与夏弥的“大地与山之王”权柄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暴戾,充满了对生命的贪婪和亵渎。它甚至……隐隐与拉吉夫记忆中那尊渗血的湿婆神像产生着共鸣!
“血……”路明非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喉咙里也堵着血块。他缓缓抬起那只同样沾满污血的、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地上那滩不断扩大的黑血。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量从他掌心弥漫开来,并非攻击,而是精准的引导和约束。
地上那滩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淌、试图向四周扩散的粘稠黑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违背物理规律地蠕动、汇聚!它们如同一条条细小的黑色蠕虫,从血泊的边缘、从溅射到远处的污点中,被强行剥离、拖拽回来,向着路明非掌心下方的虚空汇聚!
一滴、两滴……无数细小的黑色血珠从四面八方飞起,在半空中汇聚成更大的一团。这团黑血在路明非精神力的约束下,悬浮在他掌心下方不足十厘米处,缓缓旋转、压缩。
血液中那些细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结晶碎屑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被卷入其中。
最终,一颗乒乓球大小、通体暗沉如墨、表面却流转着诡异粘稠光泽、如同液态黑曜石般的血球,在路明非的掌心下方缓缓旋转。
血球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暗红色光丝在扭曲、游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和不祥的生命波动。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浓缩的邪恶所扭曲,温度骤降了几度。
路明非熔金的瞳孔凝视着这颗浓缩的“龙王之血”。他的精神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感受着那混乱而强大的本质。
血液中蕴含的信息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在他意识中飞速闪过:古老的祭坛、狂热的咏唱、维克拉姆那佝偻而冰冷的身影、渗血的石缝、以及……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沉、如同蛰伏于恒河源头的无尽黑暗的意志轮廓!
“维克拉姆·阿亚尔……”路明非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第一次清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寒意,“……祭坛主持者。恒河……地宫……湿婆神像……”他复述着从血液中解析出的关键坐标,“龙王……即将苏醒……以亿万生命为食粮……”他的目光转向悬浮的黑色血球,“这血……是它的锚点……也是它的……毒饵。”
“毒饵?”凯撒的声音响起,他已经走到了路明非身侧,冰蓝色的眼睛同样紧盯着那颗诡异的血球,眉头紧锁,“你是说,这血本身就有问题?不仅仅是献祭的引子?”
“是污染源的核心。”路明非的声音斩钉截铁,“它承载着那尊‘湿婆’的意志烙印和力量碎片。通过风干、混合……散布出去。吸收或接触者,生命力和精神会被缓慢侵蚀、同化,最终成为龙王复活的养分,或者……直接异变成死侍。”他脑海中闪过达拉维垃圾场里那个痛苦异化的少年,以及他手臂上虬结的黑色结晶血管。一切都对上了!
“难怪……”诺诺清冷的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近前,熔金的瞳孔锐利地扫过血球,“拉吉夫这蠢货只知道家族在收集‘神血’掺入彩粉,却不知道这血本身就是致命的毒药。维克拉姆根本不在乎他儿子的死活,甚至连他儿子也只是一个……容器?或者说,传递污染的工具?”她的目光落在拉吉夫无头尸体颈部断口处那粘稠的黑色血液上,意思不言而喻。
“恒河……地宫……”夏弥压下胃里的不适,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带着凝重,“范围太大了。恒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流经区域广阔,地下结构更是复杂。只知道地宫,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时间……”她看向路明非,“洒红节就在十六天后!但是这家伙死了,这家伙说了他有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三天以后他的死讯就会被幕后之人收到。”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他覆盖着龙鳞和污血的左手缓缓握紧,那颗悬浮在他掌心下方、由拉吉夫黑血凝聚压缩而成的诡异血球,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骤然收缩!
嗡!
暗沉的光芒一闪,乒乓球大小的血球瞬间被压缩至只有指尖大小,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幽暗,表面流淌的粘稠光泽几乎固化,形成一颗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散发着强烈不祥气息的黑色晶体!它被路明非强大的精神力强行塑形、封固!
路明非摊开的手掌中,静静地躺着这颗浓缩了污染与混乱的黑色晶体。他熔金的瞳孔凝视着它,仿佛要穿透这黑暗的核心,直视那隐藏在恒河源头的恐怖存在。
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汐,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大厅内惨白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三天……”路明非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寒的冰渊中凿出,带着冻结灵魂的决绝,“足够把它的祭坛……连根拔起,剩下的时间我们用来清理那些粉末”
他抬起被污血覆盖的脸,熔金色的目光扫过凯撒、诺诺和夏弥。那目光冰冷、沉重,却燃烧着焚尽一切黑暗的烈焰。
“EVA,启动最高权限通讯,加密等级最高级。”路明非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在死寂的大厅中响起,直接对着空气下达指令。他身上必然携带着与卡塞尔中枢直接连接的微型设备。
“指令确认。最高权限通讯频道开启,加密等级SSS已激活。信号稳定,正在接通相关节点。”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女音立刻回应,声音直接在大厅内每个人的耳骨中响起,清晰无比。
几秒钟的等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拉吉夫无头尸体颈部的黑血还在缓慢渗出,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脑组织的甜腥气令人窒息。
“尊主?”一个略显焦急却强行保持镇定的年轻男声率先接入频道,朱伯元此刻正在公海,他的旁边是源稚生兄弟,“你们那边动静太大!新德里几个隐秘监测点的能量读数刚才爆表了!发生了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通过同步传输的视觉信号看到了大厅内血腥狼藉的景象和路明非此刻的骇人模样。
“老板?”紧接着,一个清冽如山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男声响起,是远在班加罗尔方向的白川龙介(小白)。
“师弟?”芬格尔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也插了进来,带着惊疑,“靠!老唐那边刚摸到孟买一个地下工厂的边,你们这边怎么搞得更像屠宰场?你脸上那是……番茄酱加豆腐脑?”即使在这种时候,芬格尔的嘴欠依然在线,但语气中的凝重同样清晰。
“路君,请指示。”源稚生的声音随之响起,沉稳而有力,带着源家家主特有的决断。他显然正与源稚女一起。
“情况更新。”路明非直接打断了所有可能的询问,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全局的威压,如同冰冷的铁律颁布者,“目标确认:龙王级存在,代号暂定‘湿婆’。形态未知,本体位于恒河地下深层古代祭坛内。
核心污染源为其血液,具有强侵蚀性与精神污染特性,通过风干后混入洒红节彩粉进行大范围扩散。目的:献祭整个印度次大陆生命,完成复苏,同时制造死侍军团。”
频道中瞬间一片死寂。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想象到另一端所有人骤然凝固的表情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们还剩下三天,寻找龙王,十六天后洒红节即为净化启动日。”路明非继续,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原定计划废弃。所有单位,立刻执行预案第一阶段。”
“伯元,”路明非点名,“学院进入方舟级战备状态。你亲自坐镇,协调全球资源,确保预案所需一切技术、装备、能源在三小时内完成跨洲际投送。坐标范围:恒河源头,喜马拉雅南麓。空运、海运、地下潜航通道全开。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足够武装一支军队的炼金装备和后勤物资出现在指定坐标!”
“明白,尊主!”朱伯元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女娲家资源全数调动!方舟已激活!保证完成任务!”他清楚意味着什么,那是以一国之力对抗灭世洪流的决绝。
“小白,楚子航。”路明非转向班加罗尔方向。
“在。”小白和楚子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放弃班加罗尔所有次要目标。你们两人组成尖兵小队,携带重型攻坚装备,目标:恒河源头。任务:在主力抵达前,不惜一切代价,定位并封锁祭坛入口!允许动用‘昆古尼尔’级武器权限。”路明非的命令冷酷而精准。
昆古尼尔,北欧神话中奥丁的必中之枪,世界树的枝干,这东西其实是量产品,昆古尼尔(真)是世界树的主干,昆古尼尔(伪)则是世界树的枝干,上一次太平洋大战中,他们保留了不少柴火。
“收到。”小白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多了一份肃杀。
“明白。”楚子航的回答永远简洁有力。
“芬格尔,老唐。”路明非的声音转向孟买方向。
“在呢师弟!”芬格尔立刻回应。
“听着呢,明明。”老唐的声音也传来。
“孟买地下工厂是彩粉加工的关键节点之一。任务变更:二十四小时内,摧毁它!彻底瘫痪其生产能力!行动代号:‘焚炉’。允许使用大范围炼金火焰,确保完全净化。”路明非的声音带着铁血的味道,“完成后,无需会合,立刻以最快速度向恒河源头靠拢!”
“焚炉?这名字带劲!”芬格尔的声音兴奋起来,带着一丝狰狞,“放心,保证连灰都给丫扬了!”
“明白。”老唐的回答同样干脆,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焚烧净化正是他的领域。
“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最后点名。
“在!”源稚生应道。源稚女的声音也轻轻传来:“在。”
“利用你们现有身份和团队掩护,带领着船上的锦衣卫,还有龙族战士,全力渗透新德里及恒河流域的官方及地下情报网络。目标:阿亚尔家族所有成员,我要知道这个祭坛主持者的一切动向、所有已知安全屋、通讯方式和护卫力量部署!最高优先级!信息实时同步至指挥中枢。”路明非的指令直指核心,“必要情况下,允许你们动用蛇岐八家在印度的一切‘影子’力量进行清除行动。”
“了解。”源稚生的声音带着肃杀,“阿亚尔家族所有人……都跑不了。”这是来自蛇岐八家大家长的死亡宣告。
“我们会找到他。”源稚女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凯撒,诺诺,夏弥。”路明非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三人,“我们直抵核心。目标:恒河,湿婆祭坛。任务:诛杀龙王‘湿婆’。”
“收到。”凯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伐和一丝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的兴奋。
“明白。”诺诺的回答简洁如刀。
“终于可以不用演戏了!”夏弥握紧了小拳头,大眼睛里燃烧着属于大地与山之王的战意。
“EVA,”路明非最后对中枢下令,“协调所有单位行动,确保信息链畅通,通知所有学员,让他们继续保持静默,让他们继续调查污染源,等消灭龙王之后,我们统一销毁污染物。”
“明白。”EVA,空灵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又在心理沟通了路明泽,“你们那边的神战可以开始了,动静大一点,把目光吸引过去。”
路明泽用路明非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知道了哥哥,我和奥丁会把动静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