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夜,是凝固的死亡。没有星月,只有无垠的雪原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死寂的灰白。风像剔骨的刀,卷起细碎的雪尘,发出永无止境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嘶嘶声。气温低得足以冻结钢铁,也冻结了这片大地深处埋藏了无数纪元的秘密。
就在这能将灵魂都冻僵的极寒中,几道身影却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在雪原上疾驰。没有引擎的咆哮,没有雪橇的滑痕,只有踏雪无痕的诡异和撕裂寒风的破空声。
为首的是一个裹在厚重黑色大衣里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面容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黑发柔软地贴在额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孩子气却又冰冷彻骨的笑意。他的脚步轻盈得像是在冰面上滑行,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冻土似乎都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将他的重量完全消弭于无形。
路鸣泽。
他身后,紧跟着三道风格迥异的身影。
酒德麻衣一身紧致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外罩一件同样色泽的御寒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她的长腿每一次蹬踏,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深雪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随即又被紧随其后的风雪迅速填平。她沉默着,如同最锋利的刀,收敛在刀鞘中,只等出鞘饮血的刹那。
苏恩曦则显得“臃肿”许多,一件宽大的、填充了特殊保暖材料的白色雪地伪装服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在防风镜后冷静计算着的眼睛。她背着一个体积不小的合金箱,跑动时却异常平稳,显然箱体内部有着精密的悬浮减震系统。她呼吸平稳,似乎正在通过植入式通讯器低声汇报着什么数据,语速极快。
零跑在最后。她穿着单薄的黑色风衣,暗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马尾,随着奔跑在寒风中划出冰冷的弧线。她的速度丝毫不慢于酒德麻衣,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某种无形的节点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色的眼眸直视前方,如同两颗封冻的星辰,倒映着无尽的荒芜与黑暗。寒风似乎刻意绕开了她,连雪花都不敢轻易落在她肩上。
“老板,世界树引发的全球性灵能潮汐峰值刚刚过去第三波,监测点显示,太平洋方向至少有三个以上初代种级别的灵压反应被强烈吸引,正向马里亚纳海域高速移动。”苏恩曦继续补充着,“根据女娲家,超级电脑“孔明”三小时前最后一次穿透性扫描反馈,以及我们对西伯利亚地区历史能量残留和近期异常资金流的交叉分析,目标龙巢有97.6%的概率位于前方乌连戈伊地区废弃的“冰原之心”天然气综合处理基地下方。其伪装壳为俄罗斯能源寡头‘西伯利亚联合资源集团’的实际控制家族——莫洛佐夫家族。
“莫洛佐夫?”路鸣泽轻笑出声,笑声在寒风中碎成冰晶,“一群钻营地壳里那点黑色黄金的鬣狗,也配染指权柄?真是……玷污了这份纯粹。”他语气里的轻蔑如同实质的寒冰,“奶妈们,准备好‘打扫’了吗?希望他们的‘巢穴’,能比这西伯利亚的冻土稍微温暖一点。”
酒德麻衣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长腿已就位,我的刀,渴了。”
零没有言语,只是冰蓝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无形的刀锋已然出鞘一寸。
苏恩曦扶了扶防风镜:“‘钥匙’已激活,所有数据链畅通,干扰屏蔽场将在接触核心区域前三秒启动。薯片随时可以接管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很好。”路鸣泽点头,速度骤然再次提升,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射向远方地平线上那片巨大、死寂、如同钢铁巨兽残骸般匍匐着的建筑群轮廓——废弃的“冰原之心”。
乌连戈伊,“冰原之心”综合处理基地。
地表之上,是苏联时代遗留下来的钢铁丛林。巨大的裂解塔、纵横交错的管道、锈迹斑斑的储气罐如同被冰封的史前巨兽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风雪中,诉说着曾经的工业辉煌与如今的彻底衰败。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只有最顽固的钢铁棱角刺破雪被,在风中发出呜咽。
然而,在这片废弃工业区核心,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同样覆盖着厚重积雪和伪装网的低矮行政办公楼内,却隐藏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厚重的防爆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空间。与地表的破败截然相反,这里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墙壁是昂贵的胡桃木饰面,巨大的壁炉里燃烧着真正的松木,发出噼啪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雪茄、陈年白兰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
这里就是莫洛佐夫家族的核心据点,SURG集团的“西伯利亚管理总部”。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合体羊绒衫的中年男人——伊万·莫洛佐夫,家族的现任掌舵者——正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白兰地,站在巨大的落地单向玻璃幕墙后。玻璃幕墙外是模拟的雪原景象,实际上却是基地深处某个区域的监控画面投影。
他身后,巨大的会议桌旁,围坐着七八个家族的核心成员,有男有女,皆衣着华贵,气质阴鸷。他们的眼睛在壁炉火光映照下,偶尔会掠过一丝非人的、熔金色的光泽。
“太平洋那边的‘信号’越来越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伊万的叔父,维克托·莫洛佐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主的意志正在苏醒,在呼唤……那棵树的力量,超乎想象。我们筹备了三个纪元的盛宴,终于要开始了。”
“弗拉基米尔的人已经确认,卡塞尔和秘党的联合舰队被牢牢钉在了那片海域,”伊万的弟弟,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人,阿列克谢接口,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他们疲于应付那些被树吸引来的杂鱼和尸守群,根本无暇他顾。这正是我们完成最后仪式的绝佳时机!”
伊万抿了一口酒,熔金色的瞳孔在酒液中倒映出跳动的火光:“不要大意。希尔伯特·让·昂热那条老狗,还有那个神秘的S级路明非,都不是易与之辈。弗拉基米尔传回的消息说,路明非甚至……徒手折断了世界树的一根枝桠。”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议论。
“徒手折断?那怎么可能?”一个妆容精致的贵妇失声道。
“消息确切,”伊万的声音带着凝重,“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据说他之后虚弱得只能坐轮椅。但这份力量……确实骇人听闻。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更快!在昂热他们缓过劲来,或者路明非恢复之前,完成的最终激活!只要主的意志成功降临,什么昂热,什么路明非,都不过是尘埃!”
他猛地转过身,熔金的瞳孔扫过在场每一个家族成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狂热:“仪式准备提前!所有血脉纯净度达到标准的族人,即刻前往圣所!我们将沐浴在主的荣光下,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为了主的归来!”维克托举起酒杯,苍老的脸上满是宗教般的狂热。
“为了主的归来!”众人齐声应和,熔金色的眼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就在这狂热的氛围达到顶点,伊万准备下达最终指令的瞬间——
嗤啦!
刺耳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温暖的会议室!不是来自通讯器,不是来自音响,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
紧接着,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合金穹顶,那足以抵御西伯利亚暴风雪和轻型导弹攻击的坚固结构,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的利爪撕扯,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猛地向内凹陷、破裂!
轰隆——!
坚硬的合金板材和其上覆盖的、数以吨计的积雪、伪装网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掀开、抛飞!凛冽到极致的寒风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席卷了整个奢华的会议室!温暖的空气被粗暴地抽走,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被直接吹灭,只剩下几点可怜的火星在飞舞。名贵的波斯地毯被狂风卷起,昂贵的白兰地酒瓶乒乒乓乓地滚落摔碎,浓烈的酒香混合着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
刺耳的警报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凄厉响起,红光疯狂闪烁,却显得如此无力。
“敌袭!!!”伊万·莫洛佐夫在狂风中怒吼,手中的酒杯早已粉碎,熔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狂暴的龙威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青黑色鳞片。
不需要他提醒,所有莫洛佐夫家族的成员都在第一时间展现出了远超普通混血种的应变和力量。他们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有的直接撕裂了碍事的华服,露出覆盖着鳞片的强健身躯;有的手中已经凝聚起危险的能量光芒;有的则发出刺耳的嘶吼,召唤着基地深处的守卫力量。
然而,他们的反应在入侵者眼中,显得笨拙而可笑。
三道身影,如同从被撕裂的穹顶破洞中坠落的黑色陨石,裹挟着漫天风雪和破碎的金属残骸,落在了会议室的中央,落点精准地形成了一个三角阵型,将惊怒交加的莫洛佐夫家族核心成员包围在中间。
酒德麻衣站在最前,兜帽早已掀开,露出那张冷艳绝伦又杀气凛然的脸。她手中倒提着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狭长,弧度完美,在警报的红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寒芒——正是她的爱刀“天羽羽斩”。此刻,刀尖斜指地面,未曾出鞘,却已经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凌厉的刀意仿佛实质般切割着空气。
苏恩曦稳稳落地,她之所以能够稳稳落地,是因为路明泽暗中扶了她一把,她本来就不擅长战斗,这次是纯属来长长世面的。
“目标识别完成,核心成员7人,守卫力量正向此处汇聚,数量37,预计17秒后抵达。”苏恩曦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同播报天气,“区域网络已接管,3,2,1,完成。”随着苏恩曦话音落下,基地内所有闪烁的警报红灯瞬间熄灭,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连备用电源的指示灯都完全黯淡下去,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只有风雪呼啸声的死寂。
零落在最后,也是最安静的一个。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暗金色的马尾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一张张因惊骇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她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没有任何武器,但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冻结灵魂的冰墙。
莫洛佐夫家族的人,包括伊万在内,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这精准到可怕的破坏,这瞬间接管一切的电子压制,还有这三位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深渊般深不可测又冰冷刺骨的压迫感……都远超他们的预料!
“你们……是什么人?!”伊万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酒德麻衣,他能感觉到,这个手持长刀的女人,是三人中杀意最盛、也最危险的一个。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伊万,落在他身后一个正悄悄将手伸向腰间武器、脸上带着蛇蝎般狠毒表情的贵妇身上。
“你的眼神,很讨厌。”酒德麻衣的声音清冷,如同冰珠落玉盘。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拔刀的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快到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银线在空中一闪而逝!
噗嗤!
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响。
那名贵妇脸上的狠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恐惧。她的动作僵在原地,伸向腰间的手停顿在半空。一道细细的红线,从她光洁的额头正中笔直向下延伸,越过鼻梁、嘴唇、下颌、脖颈,一直延伸到高耸的胸衣之下。
下一秒,她的身体沿着这条红线,整齐地裂成了左右对称的两半!滚烫的内脏和鲜血如同炸开的西瓜,在冰冷的空气中喷溅出大片的猩红,溅射在名贵的胡桃木墙壁和旁边家族成员惊骇欲绝的脸上!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生命在瞬间被最精准、最冷酷的方式终结。
“莉娜!!!”伊万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吼。其他家族成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熔金的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第一个。”酒德麻衣的身影仿佛从未移动过,依旧站在原地,天羽羽斩斜指地面,刀鞘上连一滴血珠都没有沾染。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这血腥而震撼的处决,如同一个信号。
苏恩曦面前的光屏上,代表守卫力量的红点已经冲到了会议室破碎的门外。
最先冲进来的几名龙化程度极高的守卫,与此同时,零动了。她的目标是一个试图绕过酒德麻衣、扑向苏恩曦的壮汉。那壮汉已经半龙化,肌肉虬结,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零只是抬起了一只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对着扑来的身影,凌空轻轻一按。
镜瞳复制的王权,力量瞬间爆发!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声密集响起!那扑在半空中的龙化壮汉,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巨手狠狠攥住、挤压!他身上的鳞片瞬间崩碎,强壮的肢体诡异地扭曲、变形,整个人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被硬生生捏成了一个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肉球!
冰蓝色的眼眸转向下一个目标,那是一个已经吓傻的年轻人。
“不…不要…”年轻人涕泪横流,熔金的瞳孔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双腿抖得像筛糠。
零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平静得可怕。她再次抬手。
“够了!”
伊万·莫洛佐夫爆发出惊天的怒吼,狂暴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而出,试图压制眼前这三个如同恶魔般的女人。他身上的鳞片瞬间覆盖全身,体型膨胀了一圈,双手化作了狰狞的利爪,熔金的瞳孔燃烧着暴怒和绝望的火焰。“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袭击莫洛佐夫家族!”
风雪灌入的死寂会议室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族人们恐惧的呜咽。酒德麻衣的刀,零的王权,构筑了一个绝对的死亡领域。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少年清越、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戏谑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莫洛佐夫?不,一群窃据龙巢、妄图染指神座的蝼蚁。”
路鸣泽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会议室那被撕裂的穹顶边缘。他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冰冷的、扭曲的合金断口上,双腿悬空,轻轻晃荡着,黑色的大衣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微微歪着头,俯视着下方如临大敌的莫洛佐夫家族众人,精致如人偶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悲悯的嘲讽笑容。
“你们的主子,被太平洋上的烟火吸引了全部目光,以至于连看家的狗都如此……孱弱不堪。”
路鸣泽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两摊刺目的血肉,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真是令人失望。看来,清理门户这种小事,还得劳烦我亲自跑一趟。”
“你……你是谁?!”伊万·莫洛佐夫仰头怒吼,龙化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压,让他血脉深处都传来本能的战栗。这种感觉,甚至比面对他们供奉的主的意志时,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路鸣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右手,对着下方虚空一按。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压制!整个会议室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呃啊——!”
包括伊万在内,所有莫洛佐夫家族的成员,无论是否龙化,无论实力高低,都在同一时刻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他们身上的鳞片、利爪、骨刺等龙化特征,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肉眼可见地飞速消融、褪去!仿佛有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志,强行剥夺了他们体内属于龙族的血脉力量,将他们打回最原始、最脆弱的人类形态!
剥夺!这是对混血种最根本、最彻底的否定!
伊万身上的鳞片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苍白脆弱的皮肤,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虚弱感和被剥光般的耻辱瞬间淹没了他。
“不!我的力量!我的血脉!”他绝望地嘶吼,徒劳地抓挠着自己正在“退化”的身体。
路鸣泽缓缓收回手,空间的涟漪平息。下方,只剩下七个瘫软在地、因为力量被瞬间剥夺而痛苦抽搐、眼神涣散、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蠕虫般的人。
“现在,”路鸣泽从破口边缘轻盈地跳下,落在伊万面前,黑色的皮靴踩在冰冷、沾满血污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微微俯身,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流转着冰冷的光泽,看着伊万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告诉我,你们躲起来的主子,还有你们那个可笑的复活仪式的详细步骤。或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瘫软的族人,嘴角勾起恶魔般的微笑,“我让我的助理们,陪你们再玩一会儿?”
酒德麻衣的刀鞘,轻轻在地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嗒”声。零向前踏出一步,冰寒的领域瞬间笼罩了其中一人。苏恩曦则吐了吐舌头,她确实对人家没有什么威胁。
崩溃,只在一瞬间。
四人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们向着龙穴走去。
穿过由酒德麻衣暴力破解的重重合金闸门和精密的炼金防御陷阱,路鸣泽一行终于抵达了莫洛佐夫家族真正的核心——一个位于冻土之下数百米深的巨大天然溶洞,被改造成了邪异的祭坛。
溶洞的穹顶高耸,悬挂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天然水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硫磺与腐败气息的灵能波动。溶洞的中央,是一个由暗黑色、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奇异岩石垒砌而成的巨大环形祭坛。
祭坛的核心,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浸泡在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盛满粘稠暗红色液体的池子中。那液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和强大的生命能量。池子周围,铭刻着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金色炼金矩阵,无数细密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在其中脉动,最终汇聚向池子中央。
池子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茧。由无数暗金色、如同活体金属般的脉络交织缠绕而成,表面流淌着黑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粘稠光晕。它大约一人多高,静静地悬浮在血池上方,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溶洞的能量随之共振,那些悬挂的惨绿水晶也随之明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压抑、绝望、疯狂的气息,正从那个茧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仿佛里面孕育着宇宙间最深的黑暗和灾厄。
“黑王的……容器?”苏恩曦看着扫描仪上疯狂报警的数据,眉头紧锁,“不,感觉不对……太驳杂了,太……‘人工了。像是一个拙劣的拼凑品。能量指数虽然惊人,但结构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怨念和反噬的倾向。”
“献祭池,”酒德麻衣走到血池边缘,用天羽羽斩的刀鞘轻轻点了点那粘稠的暗红色液体,“纯度极高的混血种之血,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剥离了意志,只留下最精纯的生命力和龙族基因片段。他们在用同族的血,喂养这个茧。”
零的目光则落在那密密麻麻的炼金矩阵上,冰蓝色的瞳孔中数据流飞速闪过:核心矩阵,指向世界树。他们在抽取世界树散逸的生命源能,试图中和‘茧内部的暴戾和混乱。但效果……微乎其微。这个茧本身的结构,就是最大问题。”她指向茧表面那些如同丑陋疤痕般扭曲、断裂又强行续接的暗金脉络,“创造它的人,对生命的理解,粗暴得令人发指。这不是孕育,是折磨。”
路鸣泽站在祭坛边缘,静静地看着那个搏动着的茧,脸上惯有的戏谑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冰冷。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倒映着那黑红色的光晕,如同两簇幽暗的火苗在燃烧。
“维达……”他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在空旷的溶洞中激起冰冷的回响,“这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神座?还是说……是你那群愚蠢信徒,为你编织的……囚笼?”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那厚重的茧壳,直视着其内部那个扭曲、痛苦、在无尽折磨中积累着无边怨毒的残缺灵魂。一丝极其隐晦的、连身边三位助理都未曾察觉的失望,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
轰——!!!
整个溶洞,不,是整个西伯利亚冻土,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撼动了一下!祭坛剧烈摇晃,血池中的粘稠液体掀起滔天巨浪!悬挂的惨绿水晶如同风铃般疯狂撞击,发出混乱刺耳的声响!祭坛核心那个搏动的“茧”,其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黑红色的光晕瞬间变得刺眼而狂躁
酒德麻衣瞬间握紧了天羽羽斩的刀柄,长刀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蓄势待发。零的身体微微前倾,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了溶洞的穹顶。
路鸣泽却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溶洞那被无数惨绿水晶照亮的、布满嶙峋怪石的穹顶。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的笑容。
“终于……坐不住了么?”他轻声自语,仿佛等待的客人终于姗姗来迟,“我可怜的……造物。”
话音未落——
轰隆!!!
溶洞坚固无比的穹顶,在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轰击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炸裂!无数巨大的岩石混合着坚冰和冻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裹挟着毁灭性的风暴和极致的寒意,从破开的巨洞中悍然降临!
那身影的轮廓勉强保持着人形,却高达五米以上!它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一种不断流动、扭曲、仿佛活着的黑暗物质构成,像是凝固的石油,又像是沸腾的阴影。在这流动的黑暗表面,覆盖着无数破碎、扭曲、如同被强行拼凑焊接上去的暗金色骨甲,这些骨甲布满了裂纹和缺口,缝隙中流淌出如同熔岩般的黑红色光芒,散发出硫磺与绝望的气息。
它的头颅被一个巨大的、同样由暗金骨骼和流动黑暗构成的狰狞外骨骼头盔所覆盖,头盔的眼部位置,是两团疯狂燃烧、跳跃着的黑红色火焰,如同炼狱的入口,充满了无边的怨毒、暴虐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遗弃的痛苦。
恐怖到足以让次代种都瞬间崩溃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海啸,伴随着它降临的冲击波,狠狠地拍打在溶洞的每一个角落!空气被压缩得发出爆鸣,血池中的液体被瞬间蒸发掉一层!苏恩曦的无人机如同被拍中的苍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初代种!而且是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状态却极其诡异和危险的存在!
它——维达——降临的瞬间,那燃烧着黑焰的“目光”就死死锁定了祭坛边缘的路鸣泽。头盔下,发出了一声非人般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灵魂尖啸的怒吼:
“高!天!之!君——!!!”
这吼声饱含着亿万年的怨毒与憎恨,震得整个溶洞瑟瑟发抖,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酒德麻衣和零瞬间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强大的领域力量蓄势待发。苏恩曦也强行稳住身形,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速操作,试图分析这个恐怖存在的能量结构和弱点。
路鸣泽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那狂暴的龙威吹动分毫。他仰视着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维达,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审视意味。
“维达。”路鸣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维达的怒吼和岩石坠落的轰鸣,如同在喧嚣的闹市中敲响了一记清越的钟磬,“真是……好久不见。看来漫长的沉睡,并未让你的脾气变得温和一些。”
维达庞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体表流动的黑暗物质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滚,熔岩般的黑红光芒从骨甲裂缝中喷涌而出。它猛地抬起一只由流动阴影和破碎骨甲构成的巨爪,指向路鸣泽,那动作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空间仿佛都被其爪尖撕裂:
“至尊!你这背弃誓约的骗子!秩序的叛徒!”维达的声音如同千万把生锈的刀在相互刮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怨毒,“是你!创造了我们!赋予我们力量与使命!是你许诺了那至高的王座,那统御万龙的权柄!”
它的巨爪猛地指向祭坛中心那个疯狂搏动、仿佛感应到它的到来而更加狂躁的“茧”:“看看!看看你留给我们的遗产!看看这被诅咒的、残缺的容器!这就是你许诺的归宿?这就是我们等待了无数纪元的神位?!一个充满痛苦、随时可能崩溃的牢笼?!”
维达头盔下的黑焰剧烈跳动,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控诉:“是你!在最后关头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所有追寻极致的初代种!你抽走了最关键的权利,你让权力的王座永远空缺!你让我们这些被创造的君王,永远停留在残缺的可悲境地!永远无法圆满!永远无法触及那最终的权柄!”
它巨大的身躯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让整个祭坛都在呻吟:“你遗弃了我们!像丢弃无用的垃圾!你背叛了神的意志!背叛了那统合所有力量、终结一切纷争的终极秩序!你才是最大的叛徒!”
面对维达这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控诉和滔天的怨毒,路鸣泽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上了一丝更加深邃的、近乎怜悯的嘲讽。
“背叛?”路鸣泽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向前踱了一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微微歪着头,黑曜石般的眼眸直视着维达头盔中那两团疯狂燃烧的黑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维达的咆哮:
“维达,我亲爱的造物,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他的语调平缓,却字字如冰锥,刺向维达最核心的认知,“我赋予你们力量,是期望你们能成为秩序的基石,是守护平衡的柱石,而非……贪婪的僭越者。”
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指向维达那由破碎骨甲和流动黑暗构成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躯体,又指向那个在血池上狂躁搏动的茧:“看看你自己,维达。看看你所谓的追求。这扭曲的形态,这无尽的痛苦,这充斥着毁灭欲望的灵魂……这就是你理解的权柄?这就是你渴望的终极?不,这不过是力量失控后,滋生出的最丑陋的怪物。”
路鸣泽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永冻的寒冰:“我抽取权与力,不是背叛,而是纠正!是抹去一个错误的实验!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权与力道路上的歧途!你们对力量的贪婪,对权柄的觊觎,早已背离了守护的初衷,化作了毁灭的瘟疫!你们的存在,只会加速这个世界的崩坏!我,只是在履行最初的职责——清理掉不合格的残次品。”
“残次品?!”维达被这个称呼彻底激怒了,那是一种比被称作叛徒更甚的、对存在根本的否定!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能量,黑红色的熔岩光芒瞬间喷薄,将整个溶洞映照得如同地狱血池!
“狂妄!!”维达发出震碎灵魂的咆哮,流动黑暗构成的巨爪猛地握紧,一拳轰出!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冲击,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其后混乱的虚空乱流!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凝聚成一个不断坍缩的黑暗奇点,带着湮灭一切物质和灵魂的恐怖威能,轰向祭坛边缘的路鸣泽!这是初代种的含怒一击,足以将一座山峰从地图上抹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酒德麻衣眼神一厉,天羽羽斩瞬间出鞘半寸,凛冽的刀意蓄势待发!零的脚下,冰蓝色的寒霜领域瞬间蔓延,准备冻结那片破碎的空间!苏恩曦则急速后撤,防御矩阵全开!
然而,路鸣泽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华丽炫目的光影效果。他只是对着那轰然而至、足以湮灭空间的黑暗奇点,伸出了食指,如同拂去眼前的一点微尘,轻轻一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琉璃相碰的轻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携带着毁灭风暴、连空间都能粉碎的黑暗奇点,在路鸣泽的指尖触碰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平息,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倒放的影像般迅速弥合,还原成完好无损的状态。仿佛维达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从未发生过。
维达头盔下的黑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它无法理解!那是它燃烧本源、含恨而发的绝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看来,漫长的沉睡和愚蠢的献祭,并未让你学到任何教训,反而让你的力量变得更加……迟钝和混乱了,维达。”路鸣泽收回手指,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仿佛在评价一个不成器的学生。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维达那巨大身躯的胸前!
维达悚然一惊,巨大的骨爪本能地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横扫拍下!速度之快,带起刺耳的音爆!
路鸣泽只是微微侧身,那足以拍碎航母甲板的巨爪,就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角掠过。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巨爪一眼,右手如同穿花拂柳般探出,五指张开,对着维达胸前一块流淌着熔岩光芒的、相对完好的暗金色骨甲,轻轻一按。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腐朽木头被戳穿的轻响。
维达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路鸣泽那只白皙、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掌,此刻正深深地“嵌”入它那由流动黑暗和坚固骨甲构成的胸膛!他的手掌仿佛无视了所有物理和能量的防御,直接穿透了它引以为傲的防御,触碰到了其内部最核心的、由纯粹黑暗能量和怨念构成的本源!
“呃——!”维达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怒的闷哼,身体内部传来剧烈的能量紊乱和撕裂感。它想挣脱,却发现路鸣泽那只手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原地!更让它恐惧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凌驾于它力量层次之上的规则之力,正顺着那只手掌涌入它的身体,疯狂地解析、压制、瓦解着它赖以存在的核心!
“不……不可能!”维达头盔下的黑焰疯狂摇曳,声音充满了惊惶,“你的力量……怎么会……”
路鸣泽的手掌缓缓从维达的胸膛中抽出,带出几缕如同黑色沥青般粘稠、散发着硫磺恶臭的能量流。他的掌心,悬浮着一小团不断扭曲挣扎、发出无声尖啸的纯粹黑暗,正是维达核心本源的一部分。
“没什么不可能,维达。”路鸣泽看着掌心那团挣扎的黑暗本源,如同看着一只在琥珀中徒劳挣扎的虫子,语气淡漠,“我的权柄从未消失。你们的权柄,在我眼中,如同孩童手中的玩具。”
他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维达头盔中那两团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燃烧的黑焰:“现在,告诉我,除了这愚蠢的献祭和窃取力量,还有谁……在觊觎着之王位?还有谁……在推动着这场可笑的复活闹剧?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让你这残缺的存在,结束得稍微体面一些。”
维达庞大的身躯在路鸣泽的压制下剧烈颤抖着,核心被强行剥离一部分的痛苦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它几乎崩溃。然而,那被背叛和遗弃了亿万年的怨毒,如同最炽烈的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
“体面?哈哈哈……”维达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而扭曲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绝望,“我的神!!你还是如此傲慢!如此虚伪!想知道答案?去问这无尽的深渊吧!”
它的笑声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同归于尽的决绝:“我们或许残缺!或许只是你眼中的残次品!但意志从未消亡!王座终将重临!而你……终将为你今日的傲慢和昔日的背叛……付出代价!”
伴随着这最后的咆哮,维达庞大的身躯猛然向内坍缩!它体内那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能量,在这一刻被它不顾一切地点燃、引爆!它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自毁本源!
“老板小心!”苏恩曦厉声预警。
酒德麻衣长刀横斩,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刀罡劈向维达,试图打断其自爆。零双手合拢,冰蓝色的极寒领域瞬间收缩,试图冻结那狂暴的能量核心!
路鸣泽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维达那坍缩、扭曲、即将爆发出毁灭性能量的躯体,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失望,有冰冷,也有一丝早已预料的了然。
“冥顽不灵。”他轻轻吐出四个字。
就在维达体内那足以将整个溶洞、乃至方圆数十公里冻土都彻底湮灭的毁灭性能量即将突破临界点的瞬间——
路鸣泽抬起了那只刚刚从维达胸膛抽出的、还残留着黑色能量流的手掌。
掌心向上。
一缕细微的、却纯粹到极致的黑色火苗,无声地在他掌心燃起。
这火苗很小,颜色是那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黑。它没有散发出任何热量,反而让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空间都仿佛被其存在本身所冻结、吞噬。它出现的刹那,维达体内那狂暴欲炸的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瞬间被压制、凝固!
路鸣泽对着维达那坍缩的躯体,将掌心那缕黑色的火苗,轻轻推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绝对的……寂静与湮灭。
那缕黑色的火苗,如同落入水面的墨滴,无声无息地融入维达坍缩的核心。
然后,维达那庞大、扭曲、即将爆发的躯体,连同它那充满怨毒的灵魂核心,如同被投入了宇宙最深的黑洞,从接触点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被那绝对的“黑”所吞噬、分解、湮灭!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片绝对的、连概念本身都被抹除的黑暗,在维达消失的地方短暂地存在了一瞬,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这个名为维达的初代种,连同它所有的愤怒、怨毒和不甘,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溶洞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血池依旧在翻涌,那个“茧”还在搏动,但失去了维达的牵引,它的光芒变得黯淡而混乱。
路鸣泽缓缓收回手,掌心那缕黑色火苗已然消失。他低头,看了一眼祭坛中心那个失去控制、如同无头苍蝇般狂躁搏动的“茧”,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清理掉。”他淡淡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绝对的冰冷。
酒德麻衣沉默上前,天羽羽斩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一刀斩向血池和祭坛的炼金矩阵核心。苏恩曦开始快速扫描记录最后的残留数据。零则走到那搏动的“茧”前,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其表面。
绝对的冰寒瞬间蔓延,那黑红色的“茧”连同下方的血池,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冻结成一座巨大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黑色冰雕。随即,冰雕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轰然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冰尘,消散无踪。
路鸣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彻底清理干净的溶洞,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转身,黑色的大衣下摆在残留的寒气中划出冰冷的弧线。
“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太平洋那边,真正的烟火,也该进入高潮了。”
奶妈三人组无声地跟上,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地表的通道阴影中,只留下这西伯利亚冻土深处,一片彻底的死寂与冰冷。风雪依旧,掩盖了所有战斗的痕迹,仿佛这里从未有过龙王,从未有过背叛,也从未有过……一场来自造物主的冰冷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