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告破,长孙长风在两日后,就写了一份奏章,详细披露了案子细节。
而后,就进宫面圣了。
因为,高宗在得知案子告破后,因为事关皇后身边的内侍鱼溟水,对此事也是非常关心。
而且,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武后的反对者们,也在此时,仿佛抓到了可以打倒武后的机会,纷纷上奏,声称武后是居心不良,搅乱朝局,祸乱宫中。
甚至,还有人直接引申为大唐国脉是否可以延续,这恐怕都要和武后说的。
早早的,长孙长风就带着奏章,从雍州总官府出来了。
从大门里出来,他却才发现,今日周围大雾弥漫,入眼一看,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近乎什么都看不见。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一来,长安城可是很少有这样的大雾。
长孙长风倒也没多想,迅速就赶往皇宫了。
大明宫,丹凤门门口。
长孙长风驱马赶到这里,刚下了马,却见远处的浓雾之中,缓缓走过来一人。
因为大雾弥漫,他一直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
一直到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对方头戴软裹幞头,身着圆领宽袖袍服。
这不是李秋寒吗,他双手并拢胸前,脚步却轻的像是没有声音。
那张异常苍白的脸颊上,挂着邪魅无比的淡淡笑意。
而额头上那鲜红的眼睛状瘢痕,却更让他多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不明真相的,肯定会将他看成一个妖气横生的鬼厉。
若是从前,长孙长风定然也不一定会看得上这个天文郎。
可是,经过了过去那两个案子,对于他,长孙长风却不知为何,竟然添了不少亲切感。
他也不知为什么,怎会对这个天文郎有这等情感。
“李秋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参军,我也接到旨意,今日要进宫面圣。”
“是吗?”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参军,今日我等被宣进宫,还望参军可以详尽汇报,保持公正的态度。”李秋寒看了看他,略一躬身施礼,说道。
“本官清楚。”长孙长风冷声说了一句,心说,纵然我对皇后有不满,但也不会做那公报私仇的卑鄙之事。
宣政殿,位于含元殿正北大约三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大殿双层飞檐斗拱,朱红墙面,和金色门窗,哪怕是掩映在浓雾之间,已然可以感受到那磅礴恢弘的气势。
两人进到了宫殿里面,赫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火气。
因为,在并列两边的朝臣们,有坚定的挺后派,也有反后派。
两方在此时,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高宗端坐在最上首,他俯瞰着下面,但,眼神之间却多少带着疲惫的神色。
不过,此时随着李秋寒和长孙长风进来,高宗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两人进来,跪下参拜施礼。
高宗即刻让他们平身,甚至有些按耐不住的看着他们,忙问道,“如今,那罗刹鬼杀人案子已经了结。你们二位作为案子的主办人,今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详细说说案子细节。并且,你们要说明,此案是否和皇后又关联。”
两人起身后,长孙长风随即开始汇报案情。
在一五一十的讲完了案子所有细节后,他施礼参拜,语气异常坚决的说,“启禀皇上,从案子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细节,可以判断,此案与皇后无关。”
“小臣附议。”李秋寒在一旁,这附和着说道。
“长孙长风,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个鱼溟水是皇后最亲近的内侍,他能干出这些事情,你敢说背后没人授意吗?”
此时,一个男子从一列人中走了出来,怒视了一眼长孙长风喝道。
长孙长风一看,这人却是时任黄门侍郎的李义琰。
李义琰此人,昔日曾和他的父亲长孙无忌有旧交。
当年长孙无忌被发配死后,他也因此成了坚定的反后派。
李义琰神色复杂的看着长孙长风,眼神里更充满了怒火。
似乎,在责怪长孙长风大逆不道。
为什么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对付那个导致张孙家破落的元凶武后。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拱手施礼,说,“李侍郎,你说的这些,都是妄加揣测。但,本官身为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查案断案,可不能靠这些。本官只参照事实说话,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和皇后有关系。甚至,皇后有可能还是不知情人。”
李义琰闻言,更是脸色难看,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的李秋寒。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指着李秋寒,大声质问道,“你这个妖人,是不是你魅惑了长孙长风,才让他如今性情大变。”
他话音刚落,那些反后派纷纷跳了出来,一并开始指责李秋寒。
他们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有人说李秋寒是皇后的走狗,有人辱骂李秋寒就是皇后派来,专门迷惑长孙长风的。
更有人直接就辱骂李秋寒是鬼怪化身,必须尽快处死。
李秋寒就那么站着,柔柔的笑着,他单薄的身影,倒是和那些气焰嚣张的人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始终无动于衷。
长孙长风却沉不住气了,迅速站在了李秋寒的身前,面冷如霜,双目如电,瞪着众人怒喝道,“你们这些人要干什么,无凭无据,再敢胡乱攀咬,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忽然哑口无言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长孙长风的脾气。
而如今在这朝堂上,他们发现,高宗一直对这一切采取默许的态度。
那么,就意味着,长孙长风真的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高宗也不会责罚,而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朝议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不过,一直到离开宣政殿,长孙长风一直紧紧护在李秋寒身边。
像是一尊铁塔,又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一般。
李秋寒神色复杂,一直有些惊异的看着长孙长风。
昔日,他曾用心救下的那个人,现在,竟然可以这样的保护他。
李秋寒的内心,早已经是波澜起伏,无比复杂了。
但,更多的,他其实是感动。